袁哲生,们竟不可能确知,人世里,什可以“不孤独”。
阅读袁哲生,因此意味着在亲熟与陌异感受间拉锯。这种很具张力矛盾,也体现在他对“小说”事伦理设想上:方面,他锻炼书写技艺,磨成解析度极高叙事能力;另方面,如上述“敬远”,或“自节制”,他追求理想文体,却是种必要藏起个人风格,仿佛浑然天成晶莹介质,可用以绝无杂讯地拟像。这是说:这位卓然有成小说家,事实上,将自己全心投入艺业,与艺业中自己,皆看待得十分逊退。
收录于本书五篇小说,原初,是在2003年时,分作两部小说集出版:《雨》与《猴子》两篇,收录于《猴子》书;《月娘》《罗汉池》与《贵妃观音》等三篇,则收录于《罗汉池》。很明确,依袁哲生规划,这是两组小说系列连作,结构概念上,如同他在《秀才手表》(2000)里,所发展“烧水沟系列”小说。
《雨》与《猴子》既是全新系列,也有总结袁哲生之前书写探索意义。在《秀才手表》全书中,最静谧抒情篇章“西北雨”里,袁哲生笔下“”,在学会说话前,“就像台不用插电录音机”,敏锐默记周遭声响。“”父亲“外省”因军职之故,每隔七天方能搭火车,从远方回来探看“”。他怀抱“”,散步烧水沟。整个段落,如是形同画卷,由路听闻“”,徐徐开展父亲无声在场。“”,且将父亲多次回返探看,叠合为永恒日,直至最后,当“西北雨刚刚下过”,父亲死讯竟亦如则远方讯息,由“”听取。“”开口回应,静谧旧日随之塌陷,烧水沟,就“再也不是从前模样”。
整个“西北雨”篇章,微型展现袁哲生过往最核心小说技艺:当不可能观察者“”,以不介入之姿,缩小自己形同不存时,“”叙事语调纵然依旧疏离,但疏离观察位置,悖论地已然消失。“”,溶入“”所记闻涌动景象里。“”人世记闻,于是带起种全新感性。
同样逻辑,《雨》开始且结束于“下雨”这同句子,如同落实“西北雨”篇章中,从未实写雨景,且也收纳父亲行过烧水沟,拓扑为更多“外省”聚居眷村地景。“”在眷村里,独自贴眼看雨。“”,如同袁哲生小说里许多寂寞之“”,在淡泊中敏锐感知切。更重要是:“”仍在静止般蒙昧童年里,如裸命条,如蕈菇或游魂,得以安享藏身于角落宁静。直到再次,当“”察知人世伤逝,开口说话那刻,“”无可挽回地,被卷入“”已长久观望生命雨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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