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这种车辆
急驶，从来没有中断，没有变化，这种单调刺耳声音早已变成白鸽坡静寂
部分
。它只不过常常提醒着依萍：白鸽坡外还有许多人在急促地活着、动着。
这是个仲冬十二月，比降雪时节还早几天。可是天空已微有雪意，灰得非常匀净。冬天，白鸽坡内静寂又加深层。坡内住家都好像把门前那张绿地毯收去般，草坡露出焦黄土地。肥绿树叶落尽，家家门口榆树只剩下些棱瘦黑枝桠。因此，坡内愈更显得空旷，道路两旁新房屋都赤裸地站出来，全是灰白木板房，屋顶屋面颜色相同，大小款式也略相仿佛，是最时兴现代建筑，两层分裂式。偌大玻璃窗，因为有空气调节，常年封闭着，窗户都蒙上白色带花边幔子。从坡上看去，这两排四方整齐房子，活像幼儿砌成玩具屋，里面不像有人居住似。伟成和依萍房子便在街右末端，已近死巷尾底。屋内也按着美国最新设计陈列。客厅内家具全是现代图案，腰形桌子，半圆型沙发，以及些不规则形体小茶几及矮凳，颜色多呈橘红嫩黄。许多长颈座灯像热带花草，茎蔓怒长，穿插在桌椅之间。室内切建构，格式别致，颜色新鲜，但是也像儿童玩耍砌木般，看去不太真切。厨房律是最新式电器设备，全部漆成白色：电动洗碗机、电动打蛋机、电动开罐头机，以及些大大小小电锅电炉。白色墙壁上密密麻麻显按着排排黑色电钮，像间装满机械实验室般。依萍天大部分时间，便在这所实验室似厨房中消磨过去。
早上容易过。先忙着做早餐，打发伟成上纽约城股票市场以及宝莉上学校，然后出去买点杂物，回到家中厨房洗洗果菜，晃就是十二点。下午前半截也容易过，在饭桌上替伟成回些亲友来信，计算下个月收支，打电话与宝莉同学家长联络，打听下出席家长会、慈善会、教会聚会日期。可是每当下午进入五点，时间步速便突然整个松懈下来，像那进站火车，引擎停火，开始以慢得叫人心慌速度，在铁道上缓缓滑动，好像永远达不到终站似，五点至六点是依萍天中真空时期。切家务已经就绪，电锅都熄火，晚饭准备停当，依萍便开始在她那间实验室似厨房中漫无目打转子。坐下来抽口薄荷烟，站起来打开锅盖尝口自己熬牛尾汤，把桌上摆好碗挪过来，又搬回原位上去，然后踱到窗房边，头抵住那块偌大窗玻璃，凝望着窗外那条灰白色静荡道路，数着邻居辆辆汽车，从暝色中驶入白鸽坡，直等到伟成从纽约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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