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到下面去办住院手续,你们老太爷正在做心电图。”
我走到楼下住院处,替傅老爷子办妥住院手续。傅老爷子是老荣民,不必预先缴住院费。回到楼上,傅老爷子已经做完心电图了,他身上换上了绿色的病人睡袍,佝着背坐在轮椅上,让护士推往别的诊疗室。
,他张开眼睛,才缓缓地将他发病的原因说了一个大概,原来早上他去了中和乡灵光育幼院,去把那个没有手臂的残废儿童傅天赐带去台大医院去看病。傅天赐已经病了一个星期了,一直发烧。育幼院的特约医生开了药,可是并没有效,孩子病得很辛苦,傅老爷子不忍,所以想带他到台大医院去诊治。谁知台大医院的电梯偏偏坏了,内科诊室又在三楼。平时傅天赐走路便不平衡,容易摔跤,何况又在病中。傅老爷子半抱半拖,把傅天赐弄上三楼时,自己却累倒了,在医院里心就疼了起来,人都差点昏厥过去。傅老爷子说完却打量了我半晌,嘴角浮起一丝倦怠的笑容来,喃喃说道:
“阿卫的衣服,你穿着正合适,阿青。”
我低头看了一看自己身上那件墨绿的军用夹克,说道:
“外面天气,有点转凉了。”
晚上我睡在傅老爷子房中,靠在房中一张藤卧椅上休息。一夜我们两人都没有真正睡着过,傅老爷子大概人很不舒服,隔不了一会儿就要哼一下,他一呻吟,我便惊醒过来,这样反反复复,终于折腾到天亮。我起身去烧水,冲了一杯阿华田,傅老爷子本来不肯喝,我劝了半天,总算把一杯阿华田细细啜完了。我找了一件对襟夹袄出来,替傅老爷子穿上,然后自己也去匆匆梳洗了一番。八点半钟,我便到巷子口拦了一辆计程车进来,然后从床上将傅老爷子扶起,他的右手臂挽住我的脖子,我的左手却绕过他那佝偻的背脊,抱住他整个身子,两个人互相倚靠着、搀扶着,一步一步,蹒跚地走下玄关去。
我们到石牌荣总时,还不到九点,而且又挂了特别号。丁大夫的门诊,第一个就轮到傅老爷子,护士特别推了一架轮椅,把傅老爷子接进去。我在外面等候了差不多四十分钟,丁大夫却亲自出来,找我谈话。丁仲强大夫是一个身材高大、银发灿然的医生,穿着一身白制服,很有威严的模样,他把我叫过去,语调低沉地说道:
“你们老太爷这次的病,很不轻呢,我要他马上住院。”
“哦,今天就进来么?”我嗫嚅问道。
“今天就住进来。”丁大夫斩钉截铁地说道。
接着他大略向我解释了一些傅老爷子的病情。傅老爷子的心脏一向衰弱,这次有心肌梗塞的现象,随时会休克,万一昏厥一摔跤,即刻发生危险。接着他便递给我一张他签的住院证明书,交代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