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从来也没有分开过。她为政治问题,很吃些苦头,们两人——也可以算是患难夫妻。这次到美国,本来她也申请,上面公文旅行,半年才批准,她等不及,前两个月,病故——这次出来,把她个人留在那里头,实在放不下心——把她放在箱子里,也起带出来——日后在这里,再慢慢替她找个安息地方吧——”
老人细颤、飘忽声音戛然而止。黑暗中,切沉静下来,仰卧在沙发上,房中寒意凛凛地侵过来,把毯子拉起,将头也蒙上。渐渐地酒意上头,感到愈来愈昏沉,朦胧中,仿佛来到片灰暗荒野里,野地上有许多人在挖掘地坑,人影幢幢,齐在挥动着圆锹、十字镐。走近个大坑,看见个身材高大老人站在坑中,地坑已经深到他胸口。他抡着柄圆锹,在奋力地挖掘。偌大坑中,横着、竖着竟卧满累累死人骨头,根根枯白。老人举起圆锹将那些枯骨铲起便往坑外扔,他那柄圆锹上下飞舞着;根根人骨纷纷坠落地上,愈堆愈高,不会儿便在坑边堆成座白森森小山。定神看,赫然发觉那个高大老人,竟是大伯,他愤怒地舞动着手里圆锹,发狂似在挖掘死人骨头。倏地,那座白森森小山哗啦啦倾泻,根根人骨滚落坑中,将大伯埋陷在里头,大伯双手乱招,狂喊道:
“齐生——”
猛然惊醒,心中突突乱跳,额上冒出阵冷汗来。原来大伯已经站在沙发跟前,他来叫醒,去赶飞机。房中光线仍旧昏暗,幽暗中,大伯庞大身躯,矗立在头边,像座铁塔似。
《联合文学》第二十六期
九八六年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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