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还有我们共同买的睡衣。那是2007年1月的时候,MUJI第一次进入上海时发售的款式,现在看起来很老很土气,但是当年能够穿MUJI,简直是那些喝着速溶咖啡迷恋安妮宝贝时刻想去丽江一夜情的文艺青年们的终极梦想。顾里像一个,bao发户一样甩了一把现金为我们一人买了一套,她用赤裸裸的嘴脸摔碎了所有文艺青年们的心。
箱子里还有从南湘胳膊上拆下来的一截石膏。大学刚刚开学的时候,南湘还没有买自行车,于是我总是载着她去上课。那一年春天,满校园刮着毛茸茸的柳絮,我的眼睛在这种带毛的风里严重过敏流泪不止,于是某一个没有睡醒的早上,我神志不清地松开双手,去揉眼睛,于是我
好的时光”迷住了。她歪了歪下巴,两只眼睛里发射着耗子精的光芒:“唐宛如,我记得电影里有一段台词是‘你知道你们一定会上床,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床。这就是最美好的时光’,说吧,这箱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如果和你的初夜有关的话,就别打开给我们看了,否则我直接交给警察局当做犯罪呈堂证供。”
唐宛如冲顾里甩了个媚眼,用苏妲己那个狐狸精的腔调说:“里面,有你~”
顾里默默地往我身边挤了挤,扯过半条毯子盖在身上。她默默地闭了嘴。
唐宛如目光挪动到我的脸上:“林萧,里面,也有你~”
我明显感觉到崇光抱着我的胳膊哆嗦了一下。
——我没有想到,那个箱子并没有成为将我们所有人理智轰碎的原子堆,反倒,它成为了我和顾里和解的催化剂——说和解,其实也谈不上,我们并没有反目成仇、兵戎相见。应该这样说,它成为了我和顾里重新变得亲密的催化剂。后来,很久很久的后来,甚至到我们这群人故事的最后,每次只要我回忆起那个下午,当唐宛如打开那个箱子的时候,我总是感觉能闻到一种气味,一种仿佛具有生命的气味。它不浓烈,很稀薄,脆弱得让人怜悯。它就像一个不能适应恶劣环境的物种,睁着惊恐而慌乱的眼睛,带着怨恨带着狼狈地在这个世界上顽强地存活着。
它是属于我们的,过去。
它唤醒了我身体里所有的对顾里的信任和喜欢,依赖和纵容,回忆征服了我,过去抓紧了我。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再也没有怀疑和憎恨过顾里。但是,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全世界都冷漠地转过身背对顾里的时候,她的身边,剩下的人,竟然只有我。
箱子里面有很多很多的过去。
箱子里有我们的照片、我们的涂鸦、我们的同学录、我们寝室里曾经摆放的摆件、我们的学生证、我们的食堂卡、我们的教材课本、我们练瑜伽用过的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