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每次回忆起那个夜晚,我都觉得非常地不真实。也许是墓地这样本来就另类的场地,再加上夜半三更的诡谲气氛,让我始终不相信那一切是真的。那个夜晚,就仿佛一个从头到尾铺垫着密密麻麻的伏笔和悬念的电影的最后五分钟。我们的人生在那个夜晚昭然若揭,所有的秘密都像是无数的牡蛎贝壳般,被一阵浑浊的巨浪冲上了海滩,搁浅在光天化日之下。整个天地间都弥漫着被太阳蒸腾起来的巨大腐臭和腥骚气味。
“你的意思是说,你爸爸从曾经的盛古公司里挪用了七千多万的公款,但是这笔钱却不翼而飞了?”我没想到事情的开头竟然会追溯到那么久以前,那个时候顾延盛还是一个叱咤风云的商业巨子,顾里还只是一个在学校里把财经杂志当八卦周刊看的富二代。
“对,说起来有一点复杂,我爸爸一开始是以员工及股东的医疗保险费用形式,连续累计了好几年,在整个数字累计到了七千万左右的时候,他把这一
你穿过它们,然后你就会看见一片草地,不过呢这草有点深,我穿着那么高的高跟鞋,都看不见我的脚脖子,我想你的腿毕竟比我短,而且你又经常只穿着袜子走来走去的,你要是走进去,发现腰以下部分都没了,你不要惊慌……”
我:“……”
“然后呢,你穿过这片草地,就会看见另外一排绿化丛,比刚刚那一排矮多了,我觉得应该是一排萝卜。然后呢,你只要跨过这排萝卜,就会看见一条笔直大道出现在面前了,你就可以上路了。”
我把电话挂断,朝包里一丢,老子上路了。
我沿着已经稀薄的记忆,一路寻过去。我只在顾里父亲下葬的那天来过这里。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全部健在,跑公墓的机会很少。当我看到那个巨大天使雕塑的时候,我知道,那就是顾延盛的坟了。当年唐宛如趴在墓碑上痛不欲生的样子历历在目清晰如昨。但我知道,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如果今天的唐宛如再一次站在这个墓碑面前,我觉得她有可能只是把手抄在口袋里,冷静地观看着众人撕心裂肺吧。
我找到了坐在墓地边石头长椅上的顾里,从她一片酡红的脸上来看,我知道她已经喝垮了。因为她如果只是微醺的话,那么她脸上的粉底的遮盖力应该能维持住她白皙的肤色。况且她脚边一字排开的三个空红酒瓶,就是犯罪证物。
我走过去站在她的面前,我看起来就是一座富士山,脸上挂着雪,内心烧着浆。我恨不得吐出火来把她精心雕琢的头发给一把烧光然后送她到峨眉山上去当尼姑。
“林萧,我破产了。”
我还没来得及吐火,顾里就兜头泼了一桶冰水下来。
我撑住自己的肾勉强站稳,难以相信我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