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桑桑家来往最密切人家,是邱元龙邱二爷家。
邱二爷家独自住在处,离桑桑家倒不算很远。
邱家早先开牙行,也是个家底厚实人家。后来牙行不开,但邱二爷仍然作檐客,到集市上介绍牛买卖。姓王要买姓李牛,买方吃不准那条牛脾性*,不知道那牛有无暗病,这时,就需要有个懂行中间人作保,而卖方,总想卖出个好价钱,需要个懂行中间人来帮助他点明他家这条牛种种好处,让对方识货。邱二爷这个人很可靠。他看牛,也就是看牛,绝不动手看牙口,或拍胯骨,看,就知道这条牛在什样档次上。卖,买,只要是邱二爷做介绍人,就都觉得这买卖公平。邱二爷人又厚道,并无那些檐客为己利益而尽靠嘴皮子去鼓动人卖,或鼓动人买。他只说:“你花这多钱买这头牛,合适。”或说:“你这条牛卖这多钱,合适。”卖,买,都知道邱二爷对他负责。因此,邱二爷生意很好,拿佣金也多。
邱二妈是油麻地有名俏二妈。油麻地人们都说,邱二妈嫁到油麻地时,是当时最美女子。邱二妈现在虽然是五十多岁人,但依旧还是很有光彩。邱二妈年四季,总是尘不染样子。邱二妈头发天天都梳得很认真,搽油,太阳照,发亮。髻盘得很讲究,仿佛是盘几天才盘成。髻上套黑网,插*根镶玉簪子。那玉很润,很亮。
邱二爷与邱二妈建个很好家:好房子,好庭院,好家什。
但这个家却有个极大缺憾:没有孩子。
这个缺憾对于邱二爷与邱二妈,是刻骨铭心。他们该做都做,但最终还是未能有个孩子。当他们终于不再抱希望时,就常常会在半夜里醒来,然后,就在种寂寞里,种对未来茫然无底恐慌里,种与人丁兴旺人家相比之后而感到自卑里,凄凄惶惶地等到天亮。望着好房子,好庭院,好家什,他们更感到这切实在没有多大意思。
初时,邱二妈在想孩子而没有孩子,再见到别人家孩子时,竟克制不住地表示她喜欢。她总是把这些孩子叫回家中,给他们花生吃或红枣、柿饼吃。如果是还在母亲怀抱中孩子,她就会对那孩子母亲说:“让抱抱。”抱,就不怎肯放下来。但到她终于明白她是绝对不可能再有孩子时,她忽然地对孩子淡漠。她嫌孩子太闹,嫌孩子弄乱她屋子里东西。因此,有孩子人家就提醒自己孩子:“别去邱二妈家。邱二妈不喜欢孩子进她家里。”
当他们忽然在天早上感到自己已经老,身边马上就需要有个年轻生命时,他们预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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