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姓王笑歪嘴,说道:
“大姐话先别说绝,回头上桌子,和老刘上下手把大姐夹起来,看大姐再赌厉害。”
朱青把面扬,冷笑道:
“别说你们这对宝器,再换两个厉害来,样有本事教你们输得当裤子才准离开这儿呢。”
朱青穿身布袋装,肩上披着件红毛衣,袖管子甩荡甩荡,两筒膀子却露在外面。她腰身竟变得异常丰圆起来,皮色也细致多,脸上画得十分入时,本来生就双水盈盈眼睛,此刻顾盼间,露着许多风情似。接着朱青又替介绍个二十来岁叫小顾年轻男人
接你到家去打牌,现在牌张也练高。”
她转身时又笑吟吟悄声对说道:
“师娘,刚才也是老半天才把你老人家认出来呢。”
从前看京戏,伍子胥过昭关夜便急白头发,那时只道戏里那样做罢,人模样儿哪里就变得那厉害。那晚回家,洗脸当儿,往镜子里端详,才猛然发觉原来自己也洒头霜,难怪连朱青也认不出来。从前逃难时候,只顾逃命,什事都懵懵懂懂,也不知黑天白日。们撤退到海南岛时候,伟成便病殁。可笑他在天上飞辈子,没有出事,坐在船上,却硬生生病故。他染痢疾,船上害病人多,不够药,看着他屙痢屙得脸发黑。他断气,船上水手便把他用麻包袋套起来,和其他几个病死人,齐丢到海里去,只听得“嘭”下,人便没。打嫁给伟成那天起,心里已经盘算好以后怎样去收他尸骨。早知道像伟成他们那种人,是活不过。倒是没料到末连他尸骨也没收着。来到台湾,天天忙着过活,大陆上事情,竟逐渐淡忘。老实说,要不是在新生社又碰见朱青,是不会想起她来。
过两天,朱青果然差辆计程车带张条子来接去吃晚饭。原来朱青就住在信义路四段,另外个空军眷属区里。那晚她还有其他客人,是三个空军小伙子,大概周未从桃园基地来台北度假,他们也顺着朱青乱叫师娘起来,朱青指着个白白胖胖,像个面包似矮子向说道:
“这是刘骚包,师娘,回头你瞧他打牌时,那副狂骨头样儿就知道。”
那个姓刘便凑到朱青跟前嬉皮笑脸嚷道:
“大姐,难道今天又撞着你什?到现在还没有半句好话呢。”
朱青只管吃吃笑着,也不去理他,又指着另外个瘦黑瘦黑男人说道:
“他是开小儿科医院,师娘只管叫他王小儿科就对。他和们打这久麻将,就没和出副体面牌来。他是们这里有名鸡和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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