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痴心汉子,也许她真就嫁。十年前她金银财宝还大堆,那时她也存心在找个对她真心真意人。上次秦雄出海,她时兴起,到基隆去送他上船,码头上站满那些船员女人,船走,个个泪眼汪汪,望着海水都掉魂似。她心中不由得倒抽口冷气,这次她下嫁陈发荣,秦雄那里她连信也没去封。秦雄不能怨她绝情,她还能像那些女人那样等掉魂去吗?四十岁女人不能等。四十岁女人没有工夫谈恋爱。四十岁女人——连真正男人都可以不要。那,四十岁女人到底要什呢?金大班把截香烟屁股按熄在烟缸里,思索片刻,突然她抬起头来,对着镜子歹恶笑起来。她要个像任黛黛那样绸缎庄,当然要比她那个大倍,就开在她富春楼正对面,先把价钱杀成八成,让那个贫嘴薄舌刁妇也尝尝厉害,知道玉观音金兆丽不是随便招惹得。
“大姐——”
化妆室门打开,个年轻舞娘走进来向金大班叫道。金大班正在用粉扑扑着面,她并没回过头去,从镜子里,她看见那是朱凤。半年前朱凤才从苗栗到台北,她原是个采茶娘,老子是酒鬼,后娘又不容,逼出来。刚来夜巴黎,朱凤穿上高跟鞋,竟像踩高跷似。不到个礼拜,便把客人得罪。童得怀劈头阵臭骂,当场就要赶出去。金大班看见朱风吓得抖索索,缩在角,像只小兔儿似,话都说不出来。她实在憎恶童得怀那副穷凶极恶模样,赌气,便把朱风截下来。她对童得怀拍起胸口说过:个月内,朱风红不起来,薪水由她金兆丽来赔。她在朱凤身上确实费番心思,舞场里十八般武艺她都传授给她,而且还百般替她拉拢客人。朱凤也还争气,半年下来,虽然轮不上头牌,晚上却也有十来张转台票子。
“怎,红舞女?今晚转几张台子?”金大班看见朱凤进来,黯然坐在她身边,没有做声,便逗她问道。刚才在状元楼酒席上,朱凤句话也没说,眼皮盖直红红,金大班知道,朱风平日依赖她惯,这走,自然有些慌张。
“大姐——”
朱凤隔半晌又颤声叫道。金大班这才察觉朱凤神色有异。她赶紧转过身,朝着朱凤身上,狠狠打量下,刹那间,她恍然大悟起来。
“遭毒手吧?”金大班冷冷问道。
近两三个月,有个在台湾大学念书香港侨生,夜夜来捧朱凤场,那个小广仔长得也颇风流,金大班冷眼看去,朱凤竟是十分动心样子。她三番四次警告过她:阔大少跑舞场,是玩票,认起真来,吃亏总还是舞女。朱凤直笑着,没肯承认,原来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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