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镇上逢集时候,老孔摊子,倒和卖豆腐老杨挨着;他摊子,在老杨左边;卖胡辣汤也卖烟丝窦家庄老窦摊子,在老杨右边。因为老杨卖豆腐老打鼓,两人还与老杨吵过架。老孔妹子,年关时刚死丈夫,正好是个茬口。这媒也不是媒人说,是裴家庄剃头老裴,从中牵线。老裴到孔家庄剃头,与老孔交上朋友。老孔信老裴,也就把妹子嫁给老曾。三月初二下聘礼,三月十六就要过门。杨百顺看师傅要续弦,倒很高兴。高兴不是说师傅有决断,再不会在这件事上跟他啰嗦,或者暗恨老曾两个儿子,用这事替自己出气,而是另有自己心思,盼着新续师娘过来,能在家里做主。过去家里由老曾儿子做主,不让杨百顺借宿,如新来师娘做主,也就改天地,大家都是外来人,说不定又让杨百顺借宿也料不定。杨百顺不但盼着师娘过门,还盼着新来师娘泼些才好,才能压住老曾两个儿子。所以杨百顺盼三月十六。比师傅老曾还要急切。
但新续师娘过门之后,却让杨百顺大失所望。首先失望她长相。杨百顺见过在镇上卖驴肉火烧老孔,虽是五短身材,眼也不大,但浑身上下干干净净,面皮还有几分白嫩,说话声音也细,像个女。杨百顺想着老孔妹子,也定是个细手细脚女人。没想到三月十六那天晚上,师娘下轿,把杨百顺吓跳。灯笼之下,师娘五尺五高,刀条脸,高颧骨,薄嘴皮,皮肤焦黑,鼻窝里还有撮雀斑。她说话,又把杨百顺吓跳,声音粗壮嘶哑,背着身听声,就是个男。她和老孔母同胞,没想到兄妹二人,差别竟这大。哥长得像个女,妹长得像个男。杨百顺曾劝过师傅续弦别再挑人,没想到师傅为早续弦,也矫枉过正,太不讲究。当然,师娘长得好坏,跟杨百顺没啥关系。师娘过门之后,长相虽像男,但说话办事,还是个女。清早也梳头盘髻,还打胭脂,会做饭,会做针线。过去三年曾家没有女人,屋里屋外,皆团乱麻,还泛出股霉味和臊味,师娘过门三天,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难得是师娘虽然长相凶狠,但脾气却好。与人说话,没开口先笑;同样句话,两种说法,她拣是好听那面,坏话也让她说成好话。但正是因为这样,杨百顺当初想法就落空。杨百顺原以为师娘过门之后,与老曾两个儿子会水火不相容,他好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没想到师母过门五天,没干别,先给老曾两个儿子每人做件夹袄,新表新里;又给他们每人做双新鞋。两个儿子穿上夹袄和新鞋,倒也喜欢。师娘接着说,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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