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爱国:
“谁呀?”
曹青娥:
“当年把拐走卖老鼠药老尤。老尤是开封人。”
牛爱国:
口气;但也不敢问别,问:“十八年前去过趟延津,十八年后又去趟,延津到底咋样啊?”
曹青娥:
“延津好得很,不然也不会去两趟,不然也不会住这长时间。又找到个娘家。”
要哭样子。牛爱国三十五岁之后,他妈曹青娥开始跟牛爱国说知心话。次对牛爱国说,她辈子去过趟延津,但在延津仅待三天。到延津,发现延津跟别没有去过生地方没有区别。她小时候记得延津,和三十三年后延津,是两个地方。东街变,西街变,南街变,北街变,十字街头也变,西街西头,当年爹爹吴摩西和娘吴香香蒸馒头院子早没。比这些重要是,她没有找到巧玲时爹爹吴摩西。三十三年前,她与吴摩西失散之后,吴摩西像她样,再没回过延津。曹青娥没回延津是因为被人卖到山西,当时才五岁;吴摩西是个大人,并没有被人卖,怎也没有回来呢?三十三年没有音讯,也不知他去哪里,如今是死是活。曹青娥记得爷爷家在南街,三十三年前叫“姜记”弹花铺;如今弹花铺还在,弹花不用脚蹬,装部柴油机,弹花锤“哐当”“哐当”在自己翻跟头。但她记得人都死。爷爷老姜死,大伯姜龙死,三叔姜狗也死,剩下皆是姜龙姜狗后代,见面都不认识。个孩子被卖,本是件大事;三十三年后孩子又回来,也是件大事;但卖孩子是三十三年前,三十三年前大事,三十三年后,就成“听说”。当年当回事人,或走,或死,剩下是帮“听说”人,也就无人把上辈子人事当回事。不把三十三年前卖人事当回事,三十三年后回来,也就没人当回事。虽也百感交集,到说起来,还是段闲话。曹青娥在延津待三天,就离开延津,去新乡,去找当年与爹爹吴摩西分手东关汽车站,汽车站旁边鸡毛店。但到东关,汽车站二十年前已搬到西关;当年汽车站,现在成座化肥厂。化肥厂占地几百亩,十几根大烟囱,突突往天上冒着白烟,哪里还有当年鸡毛店踪影?也就在新乡待天。牛爱国问:“在延津待三天,在新乡待天,咋个月后才回来?”
曹青娥:
“见他干吗?”
曹青娥:
“他把拐到济源,当时真不想卖。”
又说:
“三
“又去开封。”
牛爱国:
“去开封干啥?”
曹青娥:
“虽然在新乡看到个化肥厂,还是回到小时候,这时突然想见另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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