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过，她小时候怕黑，肯定想带
把手电。”
牛爱国也明白
，妈曹青娥临走
时候，想带走把手电，路上好照亮；临死时喊“爹”，或打着手电好找爹。妈曹青娥养四个儿女。最终能猜出她心思，竟是七岁百慧。牛爱国赶紧买两把新手电，又买十来节电池，放到曹青娥棺木里。曹青娥死，家里突然安静下来。牛爱国想不起干啥，也想不起哭。当天夜里，牛爱国与百慧，睡在过去曹青娥和百慧睡床上。牛爱国思前想后，半夜没有睡着。妈右边半扇牙坏六七年，直到她死，既没想起给她补，也没想起给她换俩新牙。牛爱国摸摸自己牙，起身吸烟，找不着火机或火柴。刚才还见火机就在身边，现在横竖找不着。从外屋找到里屋，
国觉得自己说也白说，也不想说，就说：“妈都不会说话，咱就听她回吧。”
又说：
“有啥事，
担着。”
又说：
“大不是个死，算杀她，行吧？”
倒把牛爱江牛爱香和牛爱河给镇住。当天下午，曹青娥身上管子全拔掉，大家把她从县城医院拉回牛家庄。回到牛家庄，曹青娥先是阵兴奋，后又昏迷过去。待到醒来，已是第二天黎明。这时不但嘴不会说话，躺在床上，四肢动起来也开始费劲。牛爱国知道曹青娥知道自己快不行，想死在家里。但曹青娥醒来之后，眼睛似在寻找什
；牛爱国突然又明白。她不仅想死在家里，还想在家里寻找什。牛爱国以为她在找人，忙让牛爱江牛爱香牛爱河将家里正睡人全喊起来。牛爱江老婆和孩子，牛爱河老婆和孩子，加上百慧等祖孙三代，十几口子，围在曹青娥床前。牛爱国：“妈，人都到齐，你是要说啥吗？”
突然又想起曹青娥已不会说话，也就是看看大家。但曹青娥摇摇头，意思不是要说啥，也不是要看大家；看大家不明白她意思，又有些急，脸涨得通红。牛爱国忙又拿过来纸和笔，但曹青娥手，已无力握笔；想吃力地抬起胳膊，但也抬不起来。牛爱国扶住她胳膊，顺着她劲儿走，她手向床头挨去，终于敲敲床头。但大家不明白她敲床意思。不但大家不明白，这回连百慧也不明白。曹青娥也是干着急。干着急阵。又昏迷过去。昏迷天，醒过来，突然又能说话。大家见她能说话，都围拢上来。但她已顾不上和大家说话，先呼声“天呀”，又喊声“爹呀”；在“爹呀”“爹呀”喊声中，突然断气。曹青娥死后，大家将她移到棺木里，整理她床铺，发现她床铺下边，藏着把手电。百慧突然说：“知道俺奶为啥敲床。”
牛爱国：
“啥？”
百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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