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向他自己的手致意。有些盖尔芒特每次见到你总要夸张地重复这套礼节。因为他们缺少分寸感,或者说不可能不重复。既然第一次见面时他们已履行过“家族守护神”授与的权力,对你事先已进行过心理调查,调查的结果也该记忆犹新,就无须再重复了。因此,如果说第二次见面时,他们在同你握手前仍然坚持把锋利的目光扎进你的内心,这只能解释为无意识的行为,或者说明他们想拥有一种用目光慑服的能力。古弗瓦西埃家的人外貌和盖尔芒特家很不一样,他们试图掌握这种用目光审视的致敬方式,但白费力气,只好要么使身体保持高傲的僵硬姿势,要么匆忙装出不在乎的样子。但是某些出类拔萃的女性盖尔芒特施行的贵妇礼节好象是从古弗瓦西埃家借来的。的确,当有人把你介绍给她们中的一个时,这位盖尔芒特女士会向你行大礼,把头和上身向你靠拢,大体成四十五度角,而下半身(她长得很高大)一直到作为转轴的腰部保持不动。但是,她刚向你抛出上身,却猛地又将身子收回,并且让它向后仰到与垂直线几乎也成四十五度角的地方。接踵而来的后仰抵消了你觉得她向你作出的让步,你以为赢得的地盘甚至根本没有得到,不象在格斗中还可以守住原来的阵地。这种一亲一疏,用恢复距离抵消亲近的做法(这原是古弗瓦西埃家的创造,旨在表明第一个动作所表示的亲近不过是暂时装出来的),在盖家和古家的女辈给你的信中,至少在你认识她们初期写给你的信中也有明显的表现。如果把信比作人的躯体,那么,这个“躯体”会包含一些似乎只有给朋友写信时才使用的词句,但是,如果你认为可以夸口说你是那位夫人的朋友,那是绝对徒劳的,因为她在信的开头写的是“先生”,结尾是“顺致敬意”。这冷冰冰的开头语和结束语能够改变整封信的意思,因此,中间就可以采用(如果是复你的唁函)最动听的言词来描绘她因失去姐妹的悲痛心情,描绘她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以及度假胜地的美丽景致,她在可爱的儿孙身上得到的安慰。所有这些,可以和有些书简集中的信比美,但是,亲热的字眼不会在收信人和写信人之间创造出一身亲密无间的气氛,仿佛这封信是小普林尼①或西米阿纳夫人②写给你的——
①小普林尼(61-113),古罗马作家,今存《书信集》十卷,三百余篇。
②西米阿纳夫人(1674-1737);法国女作家塞维尼夫人的外孙女;写了许多饶有趣味的信。
确实,有些盖尔芒特女士头几封信就用“我亲爱的朋友”,“我的朋友”称呼你,不总是最谦虚的盖尔芒特女士,有一些和各国君主过从甚密、“轻浮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