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朋友!”她说时向他伸出手,
莱昂赶快用嘴唇吻她手,然后,他深深吸口气说:
“那个时候,你对来说,是种无以名之神秘力量,使生命成你俘虏。比如说,有回,到你家里去;你当然不记得?”
“记得,”她说。“你讲吧。”
“你在楼下前厅里,正要出门,已经走下台阶;你戴帽子上有蓝色小花;你并没有要陪你,却身不由己就跟着你走。但是每时每刻,都越来越感到自己是在干蠢事,不过还是陪着你,既不敢走得离你太近,又舍不得离开你太远。你走进家铺子,就待在街上,隔着窗子玻璃,看你脱掉手套,在柜台上数钱。后来,你在杜瓦施夫人家拉门铃,大门开,你进去,门立刻关上,却象个傻瓜似,被关在沉重大门外头。”
因为他们生不能同衾,死不妨和对方遗物同穴。哪里晓得:语言是架压延机,感情也拉得越来越长。
但是听到他捏造毛毯事件,她问道:“那是为什?”
“为什?”他踌躇下。“因为爱你呀!”
莱昂心中暗喜,总算跨过这道难关,于是斜着眼睛看她脸。
她脸好像风吹云散后天空。忧思愁云离开她蓝眼睛,脸上立刻容光焕发。他等着。她到底回答:
包法利夫人听他讲,奇怪自己怎就老;往事似乎扩大她生活,使她回想起感情汪洋大海;于是她眼皮半开半闭,时不时地低声说道:
“是,有这回事!……有这回事!有这回事……”
他们听见睦邻区钟声,从寄宿学校、教堂钟楼、无人住公馆里响起来,八点钟。他们不再说话,只是你看着,看着你,但是他们凝视对方眼珠,似乎发出听不见声音,传进对方头脑。他们手握着手,于是过去、未来、回忆、梦想,全都融化成心醉神迷脉脉温情。夜色越来越浓地笼罩着墙壁,只有墙上挂四幅铜版画彩色还在闪闪发亮,画上场景和底下西班牙文和法文说明就消失在阴影中,看不清楚。从上下拉窗户往外看,只见尖尖屋顶,刺破角黑暗天空。
她
“早就猜想到……”
于是他们谈起过去生活中细枝末节,他们刚才已经用句话总结其中苦乐。他想起挂铁线莲架子,她穿过袍子,她卧室里家具,她那所房子。
“们可怜仙人掌怎样?
“去年冬天冻死。”
“啊!多想念它!你知道吗?常常看见它像从前样,在夏天早上太阳照着窗帘时候……看见你两条光胳膊,在花丛中穿过来,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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