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世时候,他为她办场像样葬礼。她所有女性朋友都来。那些又矮又胖女人戴着贝雷帽,浑身散发着樟脑球味道,穿着镶海狸鼠毛领大氅,仅露出脑袋和苍白脸。当被雨水淋湿麻绳绑住棺木被缓缓送下,她们轻声整齐地啜泣,然后成群结队走向公交车站。她们手中雨伞,犹如个个穹顶图案。
就在那天晚上,他打开家里吧台,她在那儿收着自己文件。他东寻西觅……并不知道要找什东西。钱?股票?债券?或许是张养老保险单,就是电视、广告上常能看到用黄叶簌簌落下秋景做宣传那种保险。
最后他只找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储蓄账簿,还有父亲党员证。父亲在1981年安然离世,坚信自己信仰是形而上学永恒秩序。他看到自己上幼儿园时画画,被收在个带橡皮绳纸质文件夹里。他有点感动,从没想到她还攒着他画。他还看到个笔记本,上面记满用蔬菜、鱼、肉、水果做菜谱。每种做法都独立成页,每种名字都包含稍许润饰意味——饮食词汇也是需要美。“带芥末辣味菜”“德拉安娜腌南瓜”“阿维尼翁沙拉”“克里奥尔牛肝菌”。有些菜名起得有点儿标新立异:“苹果皮果冻”或者“糖拌菖蒲”。
这让他产生去地下室看看想法。他已经好多年没去过那儿。但是她,他母亲,很喜欢在那儿待着,他也从没觉得奇怪。当她觉得他看电视球赛声音太吵,而她抱怨又越来越没用时候,他就能听到钥匙相互碰撞、接着门被狠狠关上声音,然后她就会消失很长段时间。那时他就会觉得这下天下太平,开始逍遥自在地干自己最爱干事儿:干掉罐罐啤酒,盯着两伙穿着不同颜色上衣男人追着个球,从球场端跑到另端。
地下室看起来格外干净。这儿铺着块又小又破地毯。哦!他记得在小时候就有这块地毯,还有个长毛绒沙发,切历历在目。这儿还有个带底座落地灯和些大概不知被读过多少遍书。然而,给他留下最深刻印象,是摆满排排架子。每个瓶上都贴着不干胶标签,上面写着他在刚才那本菜谱上看到名字:“斯塔霞夫人腌黄瓜,1999”“随口青椒,2003”“佐霞夫人猪油”。有些名字听起来很神秘,比如“干馏四季豆”——他实在想不出,“干馏”是什意思。瓶子里发白蘑菇、多彩蔬菜以及血红辣椒,激发他对生活渴望。他急匆匆地翻找着那些罐子,却没从罐子后找到任何股票或现金。看来,她什也没给他留下。
他扩大自己在她房子里生存空间——现在他把脏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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