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毕生最糟糕时期之。他早早就知道这段日子会很难捱,也设法规划。事务所裡需要有个人去北京,他知道自己应该留在纽约;他正在办那个案子比北京案子更需要他,却还是自告奋勇去。开始,他希望自己可以安全度过,时差带来糊涂麻木感有时跟悲恸带来糊涂麻木感差不多。还有其他状况让他身体很不舒服,包括当地那种热,本身就让人不舒服,又加上下雨。他以为能因此分心,但旅程尾声有天晚上,开整天会之后他乘车回旅馆,途中他望著车窗外,看到路旁大楼上有个巨大广告牌,上头是威廉脸。那是两年前威廉拍个啤酒广告,只限东亚地区使用。广告牌顶端有几个人从滑轮上悬吊下来,他恍然大悟,他们要画上新广告,抹掉威廉脸。忽然间,他觉得无法呼吸,差点要求司机停车,但当时也办不到,他们在环线高架上,没有出口也没有办法靠边停车。于是他坐著完全不动,心脏猛跳,数著拍子抵达旅馆,谢过司机,下车,走进大厅,坐电梯上楼,进入走道,回到房间,还来不及思考,他就朝淋浴间冰冷大理石牆撞过去,他张著嘴巴,紧闭眼睛,直撞直撞,撞到他全身痛得好像每根骨头都要散。
那天夜裡他无法控制地疯狂割自己,直到他抖得没法再割下去,他就等著,清理地板,喝点果汁补充体力,然后再割。割三回合之后,他爬到淋浴间角落坐著哭,手臂抱著头,头髮都沾上血。那夜他就睡在那裡,身上盖毛巾而不是毯子。他小时候有时会这样,觉得自己快爆炸、像垂死星球般要炸开来时候,就必须找个最小空间把自己塞进去,这样全身骨头才不会散开来。于是,他小心翼翼从卢克修士身子底下爬出来,蜷缩在汽车旅馆房间床底下,那肮髒地毯被草刺和掉下图钉弄得刺刺,还有用过黏答答保险套和奇怪潮溼斑点;或者他会睡在浴缸裡或衣柜裡,儘可能紧缩成团。「可怜小蟋蟀,」卢克修士发现他这样后会说,「你为什麽要这样,裘德?」卢克修士担心地柔声说,但他从来无法解释。
总之,那趟出差他撑过去;总之,他撑过年。威廉忌日那天晚上,他梦到堆玻璃瓶内爆,梦到威廉身体飞过空中,梦到他脸在树上撞碎。他醒来时好想念威廉,想念到他觉得自己快瞎。回到纽约次日,他出门时看到《快乐年代》第批海报,这部电影又改回原来片名《舞台上舞者》。有些海报是威廉脸,头髮比较长,像努里耶夫样,他头往前弯下,脖子长而有力。有海报只有隻巨大脚(他正好知道,那是威廉脚),穿舞鞋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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