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候,头痛,眼睛涩,像刚自地狱回来,天,切烦恼纷沓而来,叹口气,早知如此,不如不醒。而且老妈已经上班去矣,连早午餐下落都没有。
想结婚对她来说是好,可以站在厨房削整个上午薯仔皮,够健康。所有女人都应该结婚,设法叫她们丈夫赚钱来养活她们。
老妈日子过得很苦,早嫁给父亲这种浪荡子,专精吃喝嫖赌,标准破落户,借钱去丽池跳舞,丽池改金舫时候母亲与他离婚,大概才学会走路。并未曾好好与他见面,也没有遗憾,姓姜,母亲也姓姜。父亲姓什,对不起影响。
真是很悲惨,知道有更重要事去忧虑,譬如说:下学期学费住宿与零用。
不认为韩国泰先生还有兴趣负担下年度开销。们争论次数太多,太看他不起,对他十分恶劣,现在不是没有悔意。
也不会回香港。没有亲人,回来干吗?购物?”
“你父亲在这里。”妈妈说,“仍然是中环最活跃王老五。”
冷笑,“哄年龄跟他女儿相仿女秘书上床,中环蠢鸡比想象中还要多!”
“她们高兴。就像当年,嘿,五十年代当空中小姐是不起,身价不下于现在电影明星。”妈妈脸上闪过层光辉,“那时候哪里有人念大学,玛莉诺念中四已算学贯中西。”
“唐璜也会老,他又没钱。”说,“没钱走不动路。他知道在剑桥吗?”
学费,头开始疼。
电话铃响,接听筒。
“咏丽?”洋人念成“WingLi”,古古怪怪,声音倒很和善。
“咏丽不在。”说。
妈妈摇头,“不要告诉他,省得他又动歪脑筋。”
“你防他防得这样严。”说,“到澳洲去……是避开他吧。他还在那间航空公司?”
“唔。”老妈用手托头,“有时候走过中环,看到某个人背影仿佛像他,都吓大跳,急急忙忙避开。奇怪,当初脱离家庭也是为他,结婚生子也是为他。切过去之后,只觉得对不起你,女儿。错在们,罪在们,你却无端端被带到世界上来受这数十年苦楚。”
“天,又讲耶稣。”打呵欠,“要睡。明天忧虑自有明天担当。”
拿出安眠药吞下,躺在长沙发上,忽儿就睡熟。每次都有乱梦。梦见穿着白裙子作客,吃葡萄,吃得裙是紫色汁液,忙着找地方洗……忽然来到层褴褛楼宇,只只柜子,柜子上都是考究白铜柄小抽屉,格格,像中药店那样,打开来,又不见有什东西。嘴里念念不忘地呢喃,向陌生人细诉:“他那样爱,到底也没有写信来。”还是忘不那些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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