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慌忙跪下,谁也不知中堂大人为嘛犯怒?
当官个比个糊涂,这就透出杨巴明白。他眨眨眼,立时猜到中堂大人以前没喝过茶汤,不知道洒在浮头碎芝麻是嘛东西,准当成不小心掉上去脏土,要不哪会有这大火气?可这样,难题就来——
倘若说这是芝麻,不是脏东西,不等于骂中堂大人孤陋寡闻,没有见识吗?倘若不加解释,不又等于承认给中堂大人吃脏东西?说不说,都是要挨顿臭揍,然后砸饭碗子。而眼下顶要紧,是不能叫李中堂开口说那是脏东西。大人说话,不能改口。必须赶紧想辙,抢在前头说。
杨巴脑筋飞快地转两转三转,主意来!只见他脑袋撞地,“咚咚咚”叩得山响,边叫道:“中堂大人息怒!小人不知道中堂大人不爱吃压碎芝麻粒,惹恼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饶小人这次,今后定痛改前非!”说完又是阵响头。
李中堂这才明白,刚才茶汤上那些黄渣子不是脏东西,是碎芝麻。明白过后便想,天津卫九河下梢,人性练达,生意场上,心灵嘴巧。这卖茶汤小子更是机敏过人,居然眼看出自己错把芝麻当做脏土,而三两句话,既叫自己明白,又给自己面子。这聪明在眼前府县道台中间是绝没有,于是对杨巴心生喜欢,便说:
“不知者当无罪!虽然不喜欢吃碎芝麻(他也顺坡下),但你茶汤名满津门,也该嘉奖!来人呀,赏银百两!”
这来,叫在场所有人摸不着头脑。茶汤不爱吃,反倒奖巨银,为嘛?傻啦?杨巴趴在地上,个劲儿地叩头谢恩,心里头却清二楚全明白。
自此,杨巴在天津城威名大震。那“杨家茶汤”也被人们改称做“杨巴茶汤”。杨七反倒渐渐埋没,无人知晓。杨巴对此毫不内疚,因为自己成名靠是自己张好嘴,李中堂并没有喝茶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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