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猪鸭,这是他最后餐。恩主公多日睡不着,眼袋浮肿,眼角囤泡眼屎。他很快就有伴,因为全关牛窝二十八尊神像都来,要送回西天。旁由士兵架枪看守。怕恩主公被民众生劫法场,他被钉子钉死,用铁链缠肥得跟弥勒佛样,却少笑口常开豁达。由神道教僧侣祝祷完之后,行刑开始,放火烧,加木柴又泼油,把众神牢牢地关在里头。他们握着火焰栏杆,身体直冒浓烟。烧到最后,只剩恩主公活着,其他化成灰。活下来他也好不到哪,张红脸烧成黑脸张飞,神服和绣球官帽被火剥透透,秃丑又见笑,恨不得找墙磕死。
鬼中佐命人把裸身恩主公搬出,放在车站前示众,等待火车辗出他神魄。刻后,火车翻过牛背岽,大烟熏黑白云,直冲驿站而来,见着恩主公就像遇到蟑螂踩去。恩主公吓出力量,牙咬,成踩不死、压不扁、跺不烂、辗不出肠泥团,火车来来回回、前进巴顾地压也没办法。鬼中佐要火车停下,走到恩主公前,大吼声:“帕,出来。”帕人很高,头从人群中浮过来,不久露出全身。鬼中佐要他报上名来。
“是帕。”他双手叉腰,眼大而不厉。
“这是‘番名’,汉名呢?”
“刘兴帕。”帕又补充说,“名字里有个番字。”
“你是爸妈不要孩子,收你为义子。以后,你名字是鹿野千拔。”鬼中佐说罢,对帕不断复诵“鹿野千拔”,不疾不缓。帕先是捏拳抗拒,不久捂上耳朵,但来不及。那名字在脑海放大,如雷浇灌,如海销蚀,要驱逐它不如接受,于是帕张嘴放逐那些心音,说:“鹿野千拔。”
“鹿野千拔,来。拔刀,斩中国神。”鬼中佐拍腰间佩刀。
帕上前几步,握刀柄,把那把刀拔出鞘。他把刀快挥,几乎看到空气裂开伤口,才吼声劈去。恩主公分家,迸出大泡尘,并飞出群虎头蜂。虎头蜂是制神尊时封在泥内以显赫神威,如今仍然猛剽,翅膀生风,撅起带刺尾巴攻击。帕空拳捞下蜂群,掌抓三十六只,放入嘴嚼个爽。这时节,火车火室也烧得悍,火舌自己顶开炉门,想把机关助士卷进去。日本兵赶紧把恩主公残肉丢进去烧。火车吸收神魄,轮胎又刨又跳,不用多半颗炭助兴,溜烟就跑到纵谷尽头,只留下蓝天中黑烟。老村民纷纷跪落地,用双手盛接下那称为“神灰”烟灰,仔细收藏祭拜。煤云轰隆隆地膨胀,落下闪电,哗啦啦下大雨。人都散,帕还站在场上,双手紫冷发抖,听着雷雨响在每座山怀抱里。他竟然杀神,而且怎杀都不晓得。他没处可逃,辈子被神诅咒。
全关牛窝最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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