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拖动碾轮榨白甘蔗,不时哞哞叫,不时磨嘴反刍。蔗汁熬成糖膏,烟囱冒出香甜白烟,往南盘旋、缭绕与消失,五公里外都能嗅出令人骨头酥烂甜味。火车被甘蔗味引来,沿途打落各种花树,特别在转角处,紫苦楝、白桐花、绿乌桕花落满地。那些报纸就贴在火车旁,容易被树枝打烂或染上碎花容色,甚至没黏好飞走。当火车鸣笛进站,不少人趋前看。破报纸总是不完整,但完整消息会来自最远南太平洋战场,变化多端战况得用陌生古汉语才够形容。有天,头条有诡异“玉碎”两字,有种坏预感,看完新闻便知道:在名为阿图岛之地数千名日军遭米军偷袭,宁死不屈,在短短几天体验极限沸腾愤怒、无助、吼叫、痛苦,连喷出血液及泪水都浇熄不,悉数阵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人全死叫“玉碎”。村人担心起自己下南洋子弟兵。
有几回,帕和些人彻夜坐在站内长椅上等战报。时钟嘀嘀嗒嗒走,在大厅寂寞回荡,像战场士兵走过长路回乡报信。阳光从窗隙落下来,火车轰隆到站,报纸沾露水而黏糊,更夹杂血味消息:塔拉瓦岛、马金岛守军被歼灭。玉碎、玉碎,还是玉碎。年轻人唱起悲伤歌曲:“海行兮,化成水中国魂;走向群山,化作草掩鬼雄,切为天皇成仁取义。”第三次玉碎消息传来,帕割指头写血书,照着报纸上鼓励从军言辞抄几句,要上呈鬼中佐。可能是水喝太多而血较稀,下手就晕开,还写堆错字,涂涂抹抹太多,最后气得干脆在白布上涂出日丸旗。旁人被那种豪壮绘图激得直呼大和魂,让帕感到自己真行。呼百诺,不少年轻人卷袖子模仿,也忍痛失血画“国旗”,并真情写篇血书,表明不要待在铳后(战火后方),愿到前线击毙被他们痛骂为“鬼畜”英美联军。四十八封志愿书送到鬼中佐办公室。体格够都进练兵场报到,帕什都有,只有年纪不够。他站在鬼中佐家门前三天,不愿离去,表达抗议。第四天,鬼中佐再也无法用年纪不足为由劝退,静静说:“千拔,你是儿子,而且练兵场需要你,需要能号召班长。”
越多士兵入伍,首班车得加挂车厢,速度变慢,得误点到九点才进站。等不及报纸人,跑到五公里外等消息。九点将到,远远传来雄壮军歌,百个年轻人在三公里外火车上高唱。车站这头人也唱和,等两股歌声交荡时,帕会举起广场上半吨重石头,朝地上摔出巨响,向车上人证明这玩意不是膨脝,而他也不是。他喊:“是军曹鹿野千拔,你们教育班长。新兵注意,滚下车集合。”没有不欢呼、不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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