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哪。”
“没钱你也要还哪。”
“你急什呢?你——急什?”弟弟说,“放着好日子不过。”
弟弟笑。王大夫没有听见笑声,但是,王大夫感觉出来,弟弟在安徽笑。弟弟这笑王大夫就觉得自己猥琐得不行,从头到脚都没有活出个人样。王大夫突然就是阵惭愧,匆匆把手机关。
王大夫站在马路边沿,茫然四顾。
只是爬趟黄山。”
“那你为什把手机关?”
“手机没钱嘛,没钱开机做什?”
王大夫语塞。他听出来,弟弟真没有躲,他说话口气不像是“躲起来”样子。他口吻与语气都坦坦荡荡,装不出来。弟弟真是个伟人,他心胸无比开阔,他永远都能够举重若轻。王大夫急,急声调就大:“你怎就不愁呢?欠那多钱!”
“愁什?欠他,又不是他欠。”
王大夫想起来,在南京,老百姓对弟弟这样人有个称呼,“活老鬼”。王大夫直不知道是什意思。王大夫现在知道,“活老鬼”是神奇,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活在这个世界上,这是个天大秘密,暗藏着妖魅魔力。每个人都担心他们活不下去,可他们活得挺好,活得比大部分人都要好。他们既在生活外面,也在生活里面;既在生活最低处,也在生活最高处。他们不乐观,也不悲观,他们脸上永远悬挂着无声微笑。他们有个最为显著特征,也可以说,招牌。那是他们口头禅。这个口头禅涵盖他们全部哲学,“烦不那多”,“多大事”。——无论遇上天大麻烦,“多大事”?“烦不那多”。
“多大事”,太阳就落下去。“烦不那多”,太阳又升上来。太阳每天都会升起来,“烦不那多”。太阳每天都会落下去,“多大事”?
回到推拿中心时候小孔还在上钟。王大夫却懒,陷在沙发里,不愿意再动弹,满脑子都是钱。不管怎说,在钱这个问题上,王大夫打算做两手准备。先把钱预备好,这总是没错。谁让弟弟是作为自己补充来到这个世界上呢?王大夫决定,也让自己做回弟弟补充。王大夫黑咕隆咚地,笑。这就是生活吧?它面貌就是“补”。拆东墙,补西墙;拆西墙,补东墙。拆南墙,补北墙,拆北墙,补南墙。拆内墙,补外墙,拆外墙,补内墙。拆高墙,补
“你就不怕他们对父母亲动刀子?”
“他动就是。烦不那多。多大事?才几个钱?谁会为这几个钱动刀子?”
“欠钱怎能不还呢?”王大夫说。
“没说不还哪。”
“那你还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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