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外围着泥坯垒道墙,多处坍塌,任人跨出跨进;地上光秃秃,只是戳着高高矮矮许多拴牲口木桩,平时这是买卖牲口地界儿。可入腊月,卖花炮渐渐挤进来,鞭炮响,牲口吓走,自然而然改作临时炮市。
今儿牛宝好精神,身崭新棉袄棉裤,乌鞋净袜,脑袋早洗过,此刻太阳照,墨黑油亮。卖炮人从没有这般打扮,烟熏火燎,鞭炸炮崩,衣衫多是旧破与糊洞。牛宝平时最不爱新衣,这样身全新,架架棱棱,生生板板,像是相亲来。他身边站着个苍白消瘦小子,带着病相,双小眼倒是亮亮闪闪,十二分精神。这人是他堂弟,名唤窦哥,专门折腾花炮小贩。昨天牛宝请他买来批上好鞭炮。窦哥既钻钱眼,也讲义气,买卖道上很有情面,这批鞭炮是他打沿儿庄“万家雷”家里买出来。这“万家雷”不单名满静海,还在天津卫宫前大街和北平厂甸设炮摊,挂字号,有几分名气。人说“万家雷”能开山打洞,装进大炮膛里当炮弹使。
牛宝连夜把鞭炮上凡有“万家雷”戳记都扯下来,换上红纸,临时使块杜梨木刻条大鲤鱼盖上去。自打静海造炮千八百年来,还没见过这字号。转天满满装小车,运到集上,车上车下摆得漂漂亮亮。大挂万头雷子鞭,包三尺多高,立在车上,像半扇猪,极是气派。牛宝和窦哥各拿根大竹竿,足足两丈长,左右站,好比守阵门两员武将。
对面是圆头小子,手握长竿,挑挂红纸大鞭,横刀立马站在前头。后边是装满鞭炮驴车,那女人面雕泥塑般坐在车上。车前,除去那年龄小小子,还多出个黑瘦瘦男子。他们腰上全扎条避邪用红布腰带。炮市上人看这阵势,知道要比炮,都围上来。
窦哥瞅对方,眼珠惊得差点没掉在地上,扭脸对牛宝低声说:
“牛宝哥,你咋跟他们斗上气儿?人家是文安县蔡家呵!在天津卫‘蔡家鞭’和‘万家雷’齐名,前二年蔡家老大给火药炸死,蔡家人不大往咱静海这边来,‘蔡家鞭’也见不着。哎,你瞧,坐在车上那俊俏人就是蔡家大媳妇,名叫春枝,方圆百里,打灯笼也难找着这俊人儿!可惜守寡!这圆脑袋小子是蔡三,倚车站着是蔡家老二和老四,都是放炮好手。咱炮再好,也放不过人家,更别说人家‘蔡家鞭’!”
牛宝听,脑袋里只多春枝,根本没有“蔡家鞭”,还要多问,可不容他说话,圆头圆脑蔡三已经将竹竿子使劲画起圈儿来,直把拴在竿尖上那挂鞭甩成条直线,在空中呜呜响。卖鞭人都这做,显示自己编炮使麻绳结实不断。跟着,蔡三又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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