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金莲 书前闲话（4 / 4）

、买樟脑、买马掌、买枸杞子、买手纸等，全都不该做，只要这天做事，都后悔，都活该。

可又有人说，今儿邪劲过大，非比般，皇历上不会写着。这事原本有先兆——住在中营后身位老寿星说，今儿清晨，鼓楼钟多敲下，百零九下。本该百零八下，所谓“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还十八”。老寿星活九十九，头遭碰上钟多敲下。人们天天听钟响，天天百零八下，谁会去数？老寿星话就没人不信。这多出下正是邪劲来到，先报信儿。愚民愚，没用心罢。这来，今儿所有邪乎事都有来头。来头来头，没人再去追。世上事，本来明白七八成，就算到头。太明白，更糊涂。这些邪乎事、邪乎话，满城传来传去。人嘴歪比正多，愈说愈邪乎。可传到河北金家窑水洼户姓戈人家立时给挡住。这家有位通晓世事老婆子，听罢咧开满嘴黄牙，笑着说：“嘛叫犯邪？今儿才是正经八百大吉祥日！您说说，这档档事，哪档称得上邪？穷鬼们吃上小米粥还不福气？袁大奶奶惹大仙，没招灾，打嗓子眼儿进去，可又打屁眼儿出来，这叫逢凶化吉！兵备道向例最凶，今儿居然开笼事。饭庄子螃蟹盖里吃出大珍珠，您说是吉是邪？那该死在鱼肚子里孩子，愣叫渔网打上来，河那大，哪那巧，娘娘显灵呵，不懂？要不为嘛偏偏在娘娘宫前边打上来？这都是千年也难碰上吉祥事！吉利难得，逢凶化吉更难得。文人们上呈子闹事，碍您哪位吃饭，可他们不闹闹，没事干，指嘛吃？洋人告示哪是冲咱中国人来？打立租界，咱中国人谁敢骑马在租界里乱跑？这是人家洋人给自己立规矩，咱何苦往身上揽，拿洋人当猫，自己当耗子，吓唬自己玩儿。这话不在理？再说鼓楼敲钟，多下总比少下强，省得懒人睡不醒。东南城角塌那块，给嘛冲？邪气？不对，那是喜气！嘛叫‘紫气东来’？你们说说呀！”

大伙儿听，顿时心抻平。嘛邪？不邪！大吉大利大喜大福！满城人立时把老婆子这些话传开，前边都加上句：“那戈老婆子说——”可谁也没见过这老婆子。

老婆子天都在忙自己事。她有个小孙女刚好到裹脚年岁。头天她就蒸好两个红豆馅黏面团子，个祭灶，个给小孙女吃。据说，吃下黏面团，脚骨头变软，赛泥巴似，要嘛样能裹成嘛样。

她要趁着这千载难逢大吉利日子，成全小孙女双小脚，也却自己桩大心事。却没料到，后边大串真正千奇百怪邪乎事，正是她今天招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