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裹脚,拿西洋削足器削掉脚指头;三、凡又哭又闹死磨硬泡耍浑耍赖,除去强迫裹脚外,假若闺女,年以上三年之下,不得嫁人,假若妇人,两年以上,五年以下,不得与丈夫同床共枕,违抗者关进牢里,按处罚期限专人看管。这说法传,开锅似市面,就赛浇下大瓢冷水霎时静下来。
香莲听罢才放下心。没等这口气缓过来,事就来。这天,有两个穿拷纱袍子男人,哐哐用劲叩门,进门自称是警署派来检查员,查验小脚女人放没放脚。正好月兰在门洞里,这两个男子把手中折扇往后脖领上插,掏把小尺蹲下来量月兰小脚,量着量着借机就捏弄起来,吓得月兰尖叫,又不敢跑。月桂瞧见,躲在影壁后头,捂着嘴装男人粗嗓门狂喝声:
“抓他俩见官去!”
这俩男人放开月兰拔腿就跑。人跑,月兰还站在那儿哭,家里人赶来边安慰月兰边议论这事,说这检查员准是冒牌,说不定是莲癖,借着查小脚玩小脚。佟家脚太出名太招风,不然不会找上门来。
香莲叫人把大门关严,进出全走后门。于是大门前就天赛过天热闹起来。风俗讲习所人跑到大门对面拿板子席子杆子搭起座演讲台,几个人轮番上台讲演,就数那位陆所长嗓门高卖力气,扯脖子对着大门喊,声音好赛不是打墙头上飞过,是穿墙壁进来。香莲坐在厅里,字句都听得清楚:
“各位父老乡亲同胞姐妹听!世上东西,都有种自然生长天性。如果是棵树长着长着忽然不长,人人觉得可惜。如果有人拿绳子把树缠住,不叫它长,人人都得骂这人!可为嘛自己脚缠着,不叫它长,还不当事?哪个父母不爱女儿?女儿害点病、受点伤,父母就慌神,为嘛缠脚事却要除外?要说缠脚苦,比闹病苦得多。各位婆婆婶子大姑小姑哪个没尝过?不必形容,也不忍形容。怪不得洋人说咱中国父母都是熊心虎心豹心铁打心!有人说脚大不好嫁,这是为满足老爷们儿爱好。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为男人喜欢好玩儿,咱姐妹打四五岁起,早也缠晚也缠,天天缠,直到死也得缠着走!跑不走不快,连小鸡小鸭也追不上。夏天沤得发臭!冬天冻得长疮!削脚垫!挑鸡眼!苦到头啦!打今儿起,谁要非小脚不娶,就叫他打辈子光棍,绝后!”
随着这“绝后”两字,顿起片叫好声呼喊声笑声骂声冲进墙来,里边还有许多女人声音。那姓陆显然上兴,嗓门给上劲、更足:
“各位父老乡亲同胞姐妹们,天天听洋人说咱中国软弱,骂咱中国糊涂荒唐窝囊废物,人多没用,天天欺侮起咱们来。细琢磨,跟缠脚还有好大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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