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听她这说,知道没道理可讲,反倒豁出去,笑着说:看还是你问答吧,反正问什都不对。蒋丽莉凶声说:谁说你不对?脸色却和缓些,那凶也是有几分做作。程先生更抱定主意不问只答,蒋丽莉也没办法,不再逼他,低下头喝茶。窗外传来轮船汽笛声,很是悠扬。,房间里静默着,却有股温煦滋生出来。他们都在想过去时光,虽是不无尴尬人与事,想起来也是温暖。这人生说起来是向前走,却又好像是朝后退,人越来越好商量,不计较。蒋丽莉对程先生说:你倒是切如旧,住都是老地方。程先生有些惭愧地低下头说:是没什追求。蒋丽莉冷笑声道:你怎没追求?你很有追求。程先生就不敢出声。停会儿,蒋丽莉问道:王琦瑶住在什地方?程先生惊异地说:你找她?蒋丽莉不耐烦地说:你知不知道?不知道就算。程先生赶紧说知道。蒋丽莉就站起来问:在哪里?马上就要去找似。程先生也站起来说:正要去她那里,起去吧,们这几天还说到你呢!他神情跃然,也忘回来是要拿衣服去洗澡,说着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看,蒋丽莉还站在原地,看看他。即便是隔这段距离,程先生还是看见她眼睛里幽怨。他好像觉着回到从前,他们都还年轻时候。两人对视阵,互相都明白对方个矢志不忘,然后,同走出房门。
蒋丽莉正在填写入党申请表格,个人履历里中学这阶段,需个证明人,她就想到王琦瑶。王琦瑶真是久远事情,想起来都是怀疑,切像是杜撰,而不是真实。这十多年来,她过是种截然不同生活。她以她历来狂热,接受这生活里不堪承受面。从前放纵任性冲动,这时全用在约束检讨自己。她积极性令她左右上下人都感到跟不上。什样事情,她都要做得过头。她自知是落后反动,于是做人行事就都反着她心愿来,越是不喜欢什,就越是要做什。比如和丈夫老张婚姻,再比如杨树浦纱厂。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有点像演戏,却是拿整个生活作剧情。她入党问题很令党组织头疼,她固然是g,m,可g,m也不是这g,m法。她几乎每半年要向组织写份汇报,有点挖心控肺,用词造句也相当过火,即便是对组织,也有些肉麻。九六①年,这种狂热病蔓延得很厉害,般都有顶小资产阶级帽子,其实也难说是哪个阶级,各有各病根,是连自己都不清楚。
从大楼里出来,蒋丽莉和程先生就去乘电车,两人路都无话,听着电车当当地响。这好像是那千变万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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