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下半夜两三点钟。两三点是最平安无事
钟点，连虫子都在做梦。这时睡梦特别严实，密不透风，
天辛劳就指望这时候恢复
。淮海路路灯静静地亮着，照着条空寂马路。平安里深处只有盏铁罩灯，有年头，锈迹斑斑，混混饨炖光。就是在这敛声屏息时刻，有条长长人影闪进平安里，是长脚身影。长脚悄无声息地在王琦瑶后门停车，口袋里摸出把钥匙，开锁那霎，有"味"声轻响，却也无碍，根本打不破这大世界沉静。他踉起脚尖，学着猫步，级级上楼梯，拐弯处窗户，有天光进来照着他，就好像照着另个他。他令自己都吃惊地灵巧，在堆满杂物角落里毫不碰撞地转出来，上又层楼梯。现在，他站在王琦瑶房门前。灶间门开半扇，透进道天光，将他身影技在房门上，也像是别人影子。他停停，然后摸出第二把钥匙。
房门推开，原来是地月光，将窗帘上大花朵投在光里。长脚心里很豁朗，也很平静。他还是第次在夜色里看这房间，完全是另外间，而他居然步不差地走到这里。他看见靠墙放那具核桃木五斗橱，月光婆娑，看上去它就像个待嫁新娘。长脚欢悦地想：正是它，它显出高贵和神秘气质，等待着长脚。这简直像个约会，激动人心，又折磨人心。长脚心跳着向它走拢去，边在裤兜里摸索着把螺丝刀，跃跃欲试。当螺丝刀插进抽屉锁刹那，忽然灯亮。长脚诧异地看见自己人影下子跳到墙上，随即周围切都跃入眼睑，是熟悉景象。他还是没明白发生什
，只起心地奇怪，他甚至还顺着动作惯性，将螺丝刀有力地撬，拉开抽屉。那声响动在灯光下就显得非同小可，他这才惊下，转过头去看个究竟。他看见和衣靠在枕上王琦瑶。原来她直是醒着，这个夜晚在她是多难熬啊！她分秒地等着天亮，看天亮之后能否有什转机。方才看见长脚进来，她竟不觉着有点惊吓。夜晚将什怪诞事情都抹平棱角，什鬼事情都很平常。看见他去撬那抽屉，她就觉得更自然。下半夜是个奇异时刻，人都变得多见不怪，沉着镇静。
王琦瑶望着他说：和你说过，
没有黄货。长脚有些羞涩地笑笑，躲着她眼睛：可是人家都这说。王琦瑶就问：人家说什？长脚说：人家说你是当年上海小姐，上海滩上顶出风头，后来和个有钱人好，他把所有财产给你，自己去台湾，直到现在，他还每年给你寄美金。王琦瑶很好奇地听着自己故事，问道：还有呢？长脚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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