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夸道:“有头脑!果然有其弟必有其兄!明天叫北才别去花艇,改到花档帮忙!”
花档不卖花,只卖“字花”,字花就是赌博,初起于清朝中叶江南,其后大盛于广东带,所谓“字”,是三十六个古代人物名字,唤为“花”则因把名字写于红纸上,卷扎悬吊于梁上或鸟笼内,乍看似花。三十六个古人,文官武将,烈妇匹夫,皆是坊间流传或史书记载人物,并非什赫赫有名人,却各有故事,或抗敌而杀,或落草为寇,或修道成仙,都有过真真假假传奇,没想到死后多年变用作赌博工具。他们各有代号,茂林、三槐、合海、九官、太平、占魁、月宝、青云……跟本名本姓完全拉不上关系,应是清代文人雅士随手而取。花局通常天开两场,上下午各,由花厂掌柜先生秘密选择个古人代号,写在张长五寸、宽三寸红纸上,卷成花状,封存于木盒或鸟笼内,悬于梁柱之上,到“开厂”时间,在众人见证下从盒或笼里取出红纸,打开朗声宣读,赌仔们预先下注猜名,猜中者,押元,得三十。
三十六个古人姓名,猜中只是三十六分之机会,按道理押中人应得三十六元始合公道,如今白白被花厂庄家抽去六元,其实划不来,但押元而有机会得到三十倍利润,听来非常吸引人,男女老少遂乐此不疲,妇女,孩子,几个人合凑块钱,个月押它三十天,奢望只须猜中次已赢回老本,而且每天有专人到各家各户收取花银,足不出户即可押注,难免贪念频起,天不赌已觉手痒;不,应是半天不签它签已觉日子无味。贪念如欲念,初时是别人勾诱你,其后总是自己勾诱自己,更多,更多之上是更多,不会罢手。
花厂为求趣味,每局发放道“花题”,即系答案提示,都是莫名其妙顺口溜,例如“蒜头豆豉蒸扳桂,买就龟公,唔买就契弟”,签注者自行解题,瞎子摸象般从中穿凿猜度。这当然只是花厂师爷想出来鬼主意,所谓“花题”根本无助于猜中答案,但照样有效,令签押字花变成猜谜游戏,赌徒们凭题猜名,挑战自己机智,再用机智挑战时运,赌博便是跟天赌,也跟自己赌。
赌博快乐不就如此吗?是自身与命运场对抗,明明有个叫作天命或运气东西在外,却又有判断与胆量在内,赌钱是不服气,也是志气,测试自己能力界限。赢,是自己成就;输,是天意命定。赌徒们世界看似混乱,实质秩序井然,切有根有据、有规有矩、有因有果;无论赢输,赌徒们都心安理得。
陆北才由花艇看管变成花档看管,却仍然离不开拳拳脚脚,常要带领兄弟上门收取赌仔债欠花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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