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下嗓门,葛五爷压低声音道:“但真正要紧事是,杜先生在香港急需用人,你得听他差遣。”
遇他,现在自己怎会身处广州?到底是怎回事?
其实陆北才打从心底希望切确是幻觉。没有张迪臣,没有仙蒂,没有药王坚和余连长,没有阿娟,没有七叔,让切回到起点,他只是蹲坐于宝华县河石镇家中门前刨木那个他,单纯而专注,把生命像木屑般片片地刨走,刨到末处,尽归零碎,没留下半点秘密。
可是有人提到石岐昌:“呢条友突然由湾仔过江去油麻地,在果栏带收陀地,但又突然被警察抓走,指他fd,之后便冇人见过他,可能已经在赤柱监狱俾鬼佬打捻死!或者已经被运到大屿山喂鱼!这阵子有几个烂仔忽然失去踪影,白头荣、傻佬泰、四眼方,统统唔见咗。有人话,英国佬知道萝卜头会打香港,先下手为强,打残堂口,警告烂仔唔好做日本仔*细!”
英国佬常做这种事,把不听话流氓丢到海里做“鲨鱼点心”,跟余汉谋对麻风佬手法样,不知道是谁学谁。陆北才彻底糊涂,暗觉石岐昌下场跟那个打斗晚上有关,恍惚间,他又想起那对蓝眼睛,暗问自己,是不是应该回香港,找张迪臣问个清楚明白?张迪臣到底为他做些什?然而陆北才于恍惚里又暗感高兴。张迪臣是不是在保护?在保护们?他在守护们之间秘密啊。他是他,是,但和他之间有们,就算是千疮百孔们,亦是和他们。陆北才生平第次感受到不被背弃。
思量几天,他对弟弟说出想回香港念头。陆北风诧异道:“点解?你替葛爷立大功,在堂口肯定会被重用,做乜要走?”
陆北才端杯喝酒,没搭腔。他低头望向杯里,香港就在里面。
两兄弟喝着闷酒,半晌,北风道:“找机会问五爷,睇下堂口在香港有没有事情可以让你去做。哥,你是混帮会人才啊,别浪费自己。”
陆北才摇头苦笑,眼睛继续盯着酒杯里香港。
之后陆北才催促弟弟几回,陆北风终于领着哥哥到万义堂会馆见葛承坤,葛五爷坐在大厅中央,背后墙上高高悬挂幅“万”字牌匾,左后方挺立个比人还高关公雕像,右后方,有孙总理和蒋委员长照片。
葛五爷开门见山道:“北才,你想回香港事情,北风对说。也好,广州刻下不太稳当,堂口打算在香港开枝散叶,唯有委屈你回去做开荒山牛。煌聪状况你是知道,他不长进,你这回去香港,顺道带着他,替他找个好医生,把烟戒清才让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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