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时要说呀!别像便秘,嗯嗯个不停。”
帕吉鲁头下左偏,下右偏。等待答案古阿霞没有不耐烦,出乎她意料,帕吉鲁随后用非常缓慢口气讲起吴天雄故事,连地点与时间都巨细靡遗。古阿霞把每句话听到心里,隔着火塘火,她侧卧身子,撑着腮帮子,看着他说话时舌头在嘴里游动,她从心底认为,这家伙挺会讲,就怕柴火与时间不够用。
客厅这时多个人。素芳姨从楼梯走下来,她被古阿霞尿急般冲下楼声音吵醒,便踩响楼梯下去查看,看到帕吉鲁很努力地跟古阿霞说话,火光在他们身上翻动。她很少看过帕吉鲁嘴巴在吃饭之外能张开,也为这儿子很少跟自己说话而遗憾,甚至曾绝望到每晚流泪,以惩罚自己。她不敢当电灯泡加入他们火塘谈话,偷偷上楼,可
入睡前想到古阿霞,知道自己该做什,他收拾木箱下山,回到山庄已是半夜,大家都入睡。他睡在火塘,朝那丢两根木柴。直到柴火烧到薄,客厅影子淡,古阿霞走下楼梯来写稿。他侧身躺着看女孩在烛光前,种兴奋使她疾笔沸腾,另种挫败又使她气得咬铅笔。他看着她健康黑皮肤,难怪工人们要用闽南语“透”形容她是多种原住民混血,有着排湾、太鲁阁与阿美族血缘调色盘。她说不上美,却如此灵窍,好可爱。
“以后看到人要出声,打个招呼也好呀!”古阿霞望墙上老挂钟,显示凌晨三点,“你应该上去睡,这里很冷。”
“嗯!”帕吉鲁指着火塘。
火塘是位在客厅中央槽状供火处,长3公尺,宽1.5公尺。古阿霞往那看去,中央炭火堆还亮着光,长层灰。黄狗睡在外缘木灰堆,皮毛在微弱炭火中泛着油光。它进家就这样,地毡只,古阿霞乒乒乓乓下楼都不想理。火塘边铺厚毯子,帕吉鲁躺着睡,身子藏在与地板齐高槽缘,难怪古阿霞看不到。
“你是昨晚回来吧!然后睡那。”古阿霞看他点头,又说,“拜托,你起身也发个声音,别像个鬼吓人。”
帕吉鲁安静看着她。火塘里火炭这时亮些,小火苗绽开,比上刻更亮些,更温暖些。帕吉鲁仍是安静看着她,在客厅最细微变化里。这让古阿霞很别扭,她不喜欢这样被人看,于是忙着开口说话。她教帕吉鲁几个简单回答,比如,人家问问题,觉得对就发出“嗯”声响,不对则回应“喔”,不要学水鹿看到手电筒在愣头愣脑,要逃要死也不是。
“喔!”
“你懂刚刚说没?”
“嗯!”
“听过赵天民和吴天雄故事没?听人说,只要是伐木工,都听过这两个人事。”她抓个新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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