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牙炳脸上挂着胜利
微笑来到贵宾室门前，隔门已经听见“汕头九妹”得意笑声——九妹就是阿冰，阿冰就是炳嫂，他老婆。今晚她比哨牙炳更自觉是个赢家，守得云开见月明，阿炳答应金盆洗捻，她有面子。
[1]意为：庄家输给所有闲
白白紧张
场。他想起陆南才生前口头禅“是鸠但啦[5]”，心底感到踏实。他先把四张骨牌高高举起，再噼里啪啦地拍到桌上，手掌遮盖牌面，顺势慢慢滑开，咧嘴露出对招牌门牙，亢奋地猛喊声：“好哇！老天有眼，有求必应！
希望拿个七，果然来个七点！”
骨牌在众人眼前摊开原形。平脚四，大头六，长衫六，加上最后这张高脚七，果然又是副鸳鸯六七四！
006-1
四张骨牌像尸体般横躺桌上，赌客们看在眼里，白是唾沫，红是血，然而哨牙炳觉得这都是他对老天爷装鬼脸。众人高喊：“邪门呀！”“见鬼啰！”“黑过墨斗[6]！”哨牙炳却向左右摊双手，耸肩道：“难得啊！连三把，除
炳哥，谁有资格拿这种奇牌！来来来！闲家收钱，庄家派钱，手快有手慢冇！”
赌客们面面相觑，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应，有阵尴尬沉默。半晌，“和顺社”八嫂低声对旁边人说：“炳哥输到黐咗线[7]……”
哨牙炳听见，瞄眼四周堂口兄弟，仰下下巴，对八嫂笑道：“炳哥被这群哗鬼气这
多年都顶得住，点会为区区这些钞票黐线？好运难求，倒霉也难得啊！倒霉，但大家高兴，多好！把鸳鸯六七四是倒霉，两把鸳鸯六七四是双倍倒霉，但连三把鸳鸯六七四，千载难逢！要不你拿三把俾睇睇？”
鬼手添带头拍掌附和道：“奇人拿奇牌！炳哥有大将之风，行运行到脚趾尾！”
八嫂为补回刚才失言，马上追加句：“不对！炳哥是大将中大将，奇人中奇人！别说三把，就算是三十把鸳鸯六七四，炳哥亦当是放屁！”说毕才发现“屁”字不得体，急得满脸通红。
倒是哨牙炳用调侃来替她解围，道：“屁就是屁，百无禁忌！炳哥连输三铺就是放三个大屁！八嫂，你连赢三铺，这几个屁，闻得好捻过瘾吧？香唔香？”
哄堂大笑，赌桌气氛重新热闹起来。哨牙炳眯眼看看手表，距离开席尚有少许时候，等下得登台致词，不如先回贵宾室仔细想想，于是向众人略抱拳，转身跨步，脚下都是力量。他再次用反客为主本领扭转劣势，把下风变成上风，输是钞票，赢却是体面，他觉得这是几十年来赌得最过瘾场赌牌九局，日后离开香港，大家谈起他，仍必谈到今天晚上三把“鸳鸯六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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