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绳网,他弯腰用左手略微拉开笼子门,右手把棍伸进笼里,手腕扭,熟练地用绳网套住只小黑犬头,迅即拉回棍子,关上铁笼,把木棍高高举起再重重摔下,猛喊道:“仆你个街!”黑犬应声而落,硬生生跌到地面,身和腿不断抽搐。院子忽然陷入奇怪死寂,仿佛所有狗都被震住,也都绝望,同时在心里盘算下轮被抓到笼外会否是自己。阿冰越是强装镇定,心里越是惊恐,双腿不住颤抖,恨不得转身逃开。她父亲喝她抓起旁边地上支狼牙棒捶击狗头,阿冰握棒手抖个不停,她父亲横她眼,她抖得更厉害,耳膜被四周嚎叫震得撕裂。
“咁细胆!怕惊就滚回家!”她父亲厉声吆喝。
阿冰又抖下,但这抖似把所有惊吓抖出来,心掏空、麻木,浑身觉得凉飕飕,再无所谓怕或者不怕,仿佛她母亲在耳边轻轻叹气,对她说,都走到这步,唉,打吧,都是命啊。阿冰走近被绳网困住狗,双手奋力挥起狼牙棒,睁大眼睛,瞄准狗头狠敲下去,黑犬半张脸压贴住地面,另外半张脸侧向她,跟她样大大地睁着眼睛,空洞眼珠子像个无底深渊。轰!轰!轰!狼牙棒短钉插进黑犬头颅,抽出来,再插进,又抽出来,捶敲三四下,阿冰松开十只手指头,狼牙棒磕托声掉在地,黑犬脸已经变片被翻耙过烂泥田。她跌坐地上,脑袋空白迷茫,手掌撑着地面,忽然感觉手心烫热,端起看,原来沾刚才被击溅出来狗血,热气从手直传到臂上、肩上,整张脸很快也是热烘烘、红呼呼,发际汗水沿额头流到眉间,再滴到腮颊,连自己亦分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眼泪。好容易待热气消散,阿冰用手肘撑起身体,站稳脚步,居然觉得充满力量,似是另个人。
她父亲把黑犬拖曳到阿冰旁边,直直地盯着她,觉得非常陌生。阿冰是国字脸,粗眉毛,鼻心微微塌陷,可是嘴唇是不成比例地薄和翘,有着跟十四岁不太搭调风情。她眼睛狭长,眼珠子黑白分明,今天以前是平常孩子般和善,但何福此刻忽然发现她原来这像死去妻。愣会,何福偏头瞟眼仍被长棍网住狗,对阿冰说:“记住,黑、二黄、三花、四白,价格相差十万八千里。这条黑狗在菜市场可以卖个好价哟。”
阿冰自此天天跟随她父亲到狗棚干活,分工无间。她用狼牙棒把狗活活捶死后,她父亲手起刀落斫断狗右后腿放血;她用小刀往狗肚皮捅进去,猛力往下拉,嚯声便扒下整张狗皮。第回扒倒闹笑话,刀子卡在皮肉相连夹缝里,仿佛狗阴魂不散夺刀报仇,她吓得哗然倒退几步像见鬼。她父亲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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