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风蹬哨牙炳脚,骂道:“灵堂放屁,失礼死人!”他坐到骑楼底梯级上巴兹巴兹地抽烟。哨牙炳也趋前坐下,不言不语,陆北
静!唔好意思,你放手再说!”
陆北风抽回手,却捡起路边块砖头,趋前施展擒拿功夫,抓,按,把哨牙炳右手掌压在骑楼旁爿石壆上,作势欲敲。哨牙炳哀嚎求饶,陆北风道:“今日要攞你只手,唔系因为你抛弃堂口手足,而是为你盗窃兄弟钱财!做过乜嘢,你自己心知肚明!”
原来风哥知道他拿钱!哨牙炳惊愕得张嘴结舌,雨水密集地打到口腔里,然后泻漏出来,像崩堤江河。“……乜嘢…………”他没法把话说完,不知道应该坦白抑或继续隐瞒,因为不确定陆北风知道什和知道多少。
陆北风直接告诉他答案:“樟木箱底有个暗格,里面有张纸把钱财数字写得清二楚。你穿柜桶底[1],仲诈傻扮懵?不拆穿你,不表示不知道。是念你在阿哥身边这久,不跟你计较。贪心不是问题,贪心人有大志,有大志才成得大事。可惜啊,你贪钱,却被拆穿,算你倒霉。你系仆街在倒霉上面!倒霉,就得认!如果把事情张扬开去,看兄弟们会不会找你算账!你丢得起这脸,可丢不起!”
哨牙炳浑身颤抖,心底涌起强烈愧疚感,但与其说是对于盗占财物,毋宁说是对于自己办事不力。真他妈不谨慎!怎没认真检查樟木箱?这些年来,除对账目数字敏感分明,其他事情他都极少做得不妥善,或者说,他总会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妥善,有这样或那样错漏乌龙,而越是担心,奇怪地到最后越容易真出错,只是别人不定看得出来。而旦被发现,像现下这状况,事情便难以收拾。他不明白为何想做对件事竟然如此困难。他自觉是个彻头彻尾失败窝囊废,阵阵自卑和自怜伤感情绪袭来,眼眶红,顾不面子,滴下眼泪,泪水和雨水混成片。
“刁,男人大丈夫,喊乜捻?冇鸠用!”陆北风啐道。
哨牙炳更觉伤心,身子软,蹲下背靠着石壆,把脸埋在手掌里,喃喃自语道:“只不过想重新做人,点解咁难?”
陆北风听得烦厌,记大巴掌往哨牙炳后脑门重重掴下去,骂道:“喊、喊、喊!就知道喊!你喊到哑亦无捻用!”哨牙炳无法止住眼泪,两只肩膀哭得耸耸像只被雷雨击伤翅膀小鸟。对街疯子依然在傻笑,在夸张地抖动肩膀,在模仿他。
“将功赎罪!听见吗?将——功——赎——罪!”陆北风再掴他掌,道。
哨牙炳听见,连忙仰脸望向陆北风,轻轻点着头,汪汪泪眼里含着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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