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仔往下说去,那天骆仲衡在烟馆抽得迷迷糊糊,不慎露出手提包里厚墩墩沓钞票,是日本客人刚给商品订金,本来要先存进银行,但烟瘾起,止住再说,万料不到惹来杀身之祸,离开烟馆时在后巷被虾头盯上,抢夺之间,丧命。
高明雷边听边回想这几个月相处,确实偶尔看见骆仲衡脸容憔悴,呵欠连连,他说是跟日本客人通宵赌钱,精神不济所致。高明雷遗憾当时没有留意,否则会迫他再去戒毒,可是,他肯吗?而且戒得时,可戒得世?骆仲衡说过,当毒虫噬咬时候,“虫子命重要”,他没说是杀人比杀毒虫容易得多,人命说没就没,毒虫却死又能苏醒,比人命顽强。雷大爷明白这道理,不然他寨城烟摊何来生意,但客人是客人,朋友是朋友,客人死活他不管,反正“客死客还在”,他只认钱不认人。朋友事情却让他无比愤怒,是,是愤怒,并非伤心,路是自己选择,骆仲衡要走哪条路,谁都管不,但他向来多是手下,少是朋友,好不容易重遇故人,却说走就走,朋友留不住,他不甘心啊。
高明雷把匞在手腕串香珠拉下来,用拇指和食指摩挲着,圆滚滚珠子在手指尖之间不停碌动,无开端,无终结,有只是皮肤上结结实实磨擦感觉。他想起那副对联和骆仲衡说过解释,“世事无情,常见生离死别”,原来是不祥预言。江湖混久,他以为自己对生死别离已经无动于衷,这回却似突如其来棒把他敲得头昏脑裂。他突然握拳咯声敲打桌面,这个仇,他要报,替骆仲衡,亦是替自己。
第二天,他
收下吧!”
高明雷搔下耳朵,似懂非懂,顿下方道:“好!老子把它挂在墙上,吩咐手下早晚上香膜拜!”
骆仲衡连忙摇头道:“别急,还未装裱呢。是心急先拿来给你过目,过阵子替你拿去裱好。不过可别上香,小弟还活生生呢!”
活生生?是,问题是,能活多久?
就只两个月,骆仲衡之后就只再活两个月。
死讯传来时候,高明雷呆住,喃喃道:“怎回事?怎回事?”
手下狗仔告诉他,骆仲衡在旺角街头被烂仔抢劫,他反抗,烂仔横腰捅他三刀,没。高明雷问是哪个道上人,狗仔道:“听说是‘福安乐’虾头,被差佬抓,在油麻地差馆。”
“福安乐不是卖黑货吗?怎会碰兄弟?”
“是他去碰福安乐!他找他们买货!”
“胡说八道!他早戒!他早戒!”高明雷气得抓起桌上云石烟灰盅往手下头上扔去。狗仔闪开,道:“雷大爷,千真万确!表哥在油麻地差馆当差,消息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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