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牙炳道:“不必,自己来。”
他把窄窄领带平铺在板子上,洒点水,用力把熨斗在带面来回扫烫,水点在熨斗和领带之间蒸发出丝丝雾气,暖暖地,都飘进哨牙炳眼里,那是仓皇岁月突袭重临,眼前隐隐看见昔日跟南爷称兄道弟、拉肩拍膊放肆场景,闯荡江湖似在玩游戏,然而才眨眼,已经消散无形。他把手掌押在领带上面,阵烫热穿透皮肤传到心头,令他对陆南才有椎心痛惜。那天坐在海边捻样石上他觉得死得痛快亦是好事,这刻,他却不这认为。只知道三十年日子都过去,剩下便是唯,能够有剩下已经值得快乐。
哨牙炳感到迷茫,说不清楚是欣然抑或凄然。不再想,手忙脚乱地牵妥领带,领结紧紧贴着喉头,似是南爷陪他起出席晚宴。望望镜子,哨牙炳自觉年轻五岁。
车子早在门外等候,本来英京酒家就在汕头街附近,两分钟走路穿越庄士敦道电车轨便到,但今晚是大日子,哨牙炳必须讲究排场。傍晚天空竟然有几分暗红,风里有湿气,俗话道“天红而雨”,这该是个水汪汪雨夜。汽车沿庄士敦道往东行,在菲林明道来个急转弯便到酒家,但忽然有个男子不知从何处骑着单车冲出来,几乎碰上哨牙炳车,司机紧急刹停,男子却头也不回地驶得老远,白衬衫捋起袖子,残旧蓝布裤,戴眼镜,背影消失在萧顿球场外电灯柱之间。阿炳朝车窗外白他眼,啐道:“呸!死仆街!”
英京酒家门前早已挤满凑热闹街坊,新兴社兄弟拉开车门,哨牙炳慢条斯理地下车,人潮里竟然有人起哄拍掌并高喊“炳哥,好嘢!”,甚至有人咔嚓咔嚓地按动照相机,像欢迎大明星。哨牙炳含笑点头,昂首阔步踏进酒楼。
五个月前英京酒楼被扔掷炸弹,炸坏大堂右边往上回旋乳白色大理石楼梯。楼梯早已修复,哨牙炳却搭左边电梯,直上六楼金鸾厅,叮叮当当两声,电梯门关又开,眼前大厅烟雾弥漫,推牌九推牌九,打麻雀打麻雀,也有在猜枚比酒,喧哗叱喝比街市还热闹。兄弟们该来都来,“福义勇”“和新义”“和圣堂”“敬义”“粤东”宾客也来不少,彼此之间平日偶尔有冲突纠纷,更动过刀枪,但该吃喝时还得吃喝,有钱赌时更要赌钱,俗语说“赌桌上无父子”,赌博必须认真,只讲赢输,不论情面,哨牙炳深信赌桌上也无仇人,除非真有不共戴天之仇,否则站到赌桌前,长三板四,牌上论英雄,赌桌外恩怨皆可暂时抛开。
哨牙炳跨步迈前,大厅内兄弟都喊:“炳哥!”“炳哥!”“炳哥!”他不断点头挥手,走到大厅最前方有个临时搭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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