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金如意,九九金成色,旁边特地摆放两粒金蟠桃。棒二桃,时时刻刻提醒阿炳在湾仔有过无边风月。
瞄瞄墙上挂钟,时近六点,仙蒂拉开梳妆桌小抽屉,找出个象牙首饰盒,里面横竖放着几对她最钟爱耳环和几只钻戒,也有几张细小如邮票黑白照,她小心翼翼地拎起照片,凑近眼睛端详照里两张脸孔,陆南才坐着,站在他旁边洋人是张迪臣,那是个下雨傍晚,两人兴冲冲地到她住处,带着张迪臣从警局偷出来照相机,央求仙蒂做他们摄影师,他们不久前分别在手臂文个“神”字,要拍照纪念。仙蒂觉得新鲜,不懂拍也拍,生平第回拿照相机,张迪臣教她好久,她仍然手忙脚乱,像做贼样地紧张。结果只拍三四张,焦点调校不准确,两人五官模糊片,似小孩子在功课簿上用橡皮擦擦擦两圈错字。其中张照片,两个人手牵手,张迪臣比陆南才高半截,阿才扭着脖子把脸贴到张肩上,仙蒂嘲笑他像个待嫁新娘,没有半分堂口龙头雄风,阿才对她吐舌头、装鬼脸。她拍下这个场景,如今隔着时间看去,人不在,鬼脸更如鬼魅。
后来张迪臣在仙蒂居所厕所里用药水把照片冲出,奇怪,今夜看着照片,当年那股浓烈气味立即重新涌进鼻孔,仿佛两人仍然在她屋里。忘是什理由,两人没把照片带走,照片留便到今天,成为阿才寄存在她这里秘密。今天是哨牙炳沐龙宴,三十年老朋友,走个便没个,思潮起伏,忍不住翻看陈年老照,似是代表阿炳向阿才正式说句再见,天涯路远,各自挑路前行。
其实几天以来看过照片不知道几遍,看回,难过回。自问并非没见过场面和世面,这多年,多少变数都能沉着面对,生离死别,践踏欺凌,仙蒂都告诉自己忍忍便熬得过去,如果切是命,唯能做事是配合命运脚步,即使走投无路,同样是命,认便好。只要选择站在命运这边,你跟命运同命,苦便没那苦。相士曾批仙蒂八字,命局中满盘金水,水旺而无制,桃花而无主,并且官刹混杂,多出入烟花之地,沦落风尘。她认,活得心安理得。仙蒂非常渴望把眼前手边世界留住不变,抓住它们,抱住它们,不准它们流失。到这年月,仙蒂最恐惧是个“变”字,所以经常回看旧照,幻想自己仍然留在照片里遥远世界。照片里陆南才和张迪臣,共同守护个只属于他们秘密。
对于秘密之保守和揭露,仙蒂直有她看法。以前她对陆南才说过:“自己认为可以就可以,再不然,不要让别人知道就可以。没关系,有秘密,躲躲藏藏,像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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