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蒂明白醉酒男人容易变得脆弱,醉酒女人却通常特别慓悍,为免局面闹得不可收拾,她踏前几步,从阿群手里夺过酒杯,笑说:“口渴,来,让饮!先干为敬!”仰颈把杯里啤酒咕噜咕噜地喝得见底。
换是寻常日子,有人出面缓颊,阿群自然见好就收,但今晚可不寻常,她已喝出八分酒意,刹不住车,何况自觉承受很大委屈。哨牙炳“金盆洗捻”请来十位老相好,居然没她份。阿群
脸尴尬。两人默然对坐,十二月天,小房间没开电风扇,也没窗户,空气凝固得使人窒息。这些年来仙蒂从没对哨牙炳提过半句张迪臣和陆南才,但她猜他总知道些什,跟在阿才身边那久,常替他到赤柱集中营打听张迪臣消息,就算阿才没亲口承认,阿炳亦必猜到七八分。对陆南才和张迪臣之间事情,他们心照不宣,从不论及,——直至这个夜晚。
所以仙蒂打破压住三十年避讳,抬头直视哨牙炳,问:“你没对其他人说过,是吗?是吗?”
哨牙炳急忙自圆其说:“没有!发誓,没有!刚才只系说西人。香港由西人管,堂口老大个个都同西人熟,也同西人好熟,西人确实好捻亲切……”他发现自己越描越黑,马上住嘴。
小房间恢复死寂。门外是赌钱和斗酒热闹世界,以及,突然响起高跟鞋步履和随之而来道推门声。
推门进房人是阿群,涨红着脸,几乎撞倒门后挂衣木架,双眼血丝密布得像蜘蛛网,两只手各端个酒杯,盛满啤酒,口齿不清地抱怨哨牙炳怎不到大厅跟大伙玩乐高兴。哨牙炳正心烦意乱,懒得答腔,皱眉摆手示意她别胡闹。
阿群脸顿时再红两分,竖起对吊睛虎眼,道:“哎哟,好捻威风,果然系大佬!来,老娘敬炳哥杯!大家都在找炳哥呢,炳哥却躲在贵宾室,是不是瞧不起老朋友?”
哨牙炳再摆摆手,眉头皱得更深。
阿群把目标转向仙蒂,亲热地说:“哎呀仙姐,好久唔见,仲系咁靓,啧啧啧,羡慕死这个老太婆。刚才已经想跟仙姐叙旧,你却唔理,原来跟炳哥躲在这里幽会!炳哥真有魅力,香港九龙新界都有你女人,老少,燕瘦环肥,来者不拒,怪不得今晚只请来饮酒,没有给预留半座花牌。好!今晚要喝光炳哥酒,炳哥唔念旧,却是非常长情!”
仙蒂耐住性子道:“炳哥不太舒服,别勉强他,来饮。男人冇捻用,点都比不上们女人耐力。”
阿群不仅没收敛,反而趁着酒意越说越过分,竟道:“炳哥今晚金盆洗捻,伤尽天下女人心呀!老娘久违炳哥雄风,炳哥不会不给面子,连喝杯也托手踭[1]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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