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都睡。”加林娜说。
他们朝孩子们房间走去。奇怪是,这两具又胖又重身躯在幽暗中挪动起来点声息也没有。沉睡孩子们头在雪白枕头上显得格外黑。格特马诺夫细心地倾听孩子们呼吸声。
他用手按住胸口,免得剧烈心跳声惊醒孩子们。在这幽暗之中,他感到有股强大而剧烈感情,犹如利剑穿心,挂念孩子们将来,按捺不住感伤、焦虑和怜惜。他非常想抱起儿子,抱起两个女儿,吻吻他们睡眼惺忪脸蛋儿。他感到他柔情是不能自制,对儿女怜爱是压抑不住,这时候他心慌意乱,站在那里,尴尬,迷惘,浑身无力。
想到他即将担任新职务,他并不害怕,也不担心。他常常改变工作,很容易找到正确路线,正确路线也就是总路线。他知道,他在坦克军里也可以奉行这条路线。
可是,在这里,怎能把钢铁严厉、坚定,跟毫无规律可循儿女情统起来呢?
“好,该写好像都写。”
他们沉默会儿。
“亲爱,真为你担心呀,”妻子说,“你这是去打仗。”
他站起来,随口说:
“你自己多保重,把孩子们照应好。白兰地放到提箱里吗?”
说。
他们开始告别,又嚷嚷起来,笑起来,还互相拥抱阵子,等到客人们穿起大衣,戴上皮帽,来到走廊里,格特马诺夫说:
“当兵人什都能习惯,当兵人可以用烟暖和身子,用锥子刮脸。可是跟孩子们分离,就是当兵也不能习惯。”
从他声音,从他脸上表情,从要走客人们望着他那种神情可以看出来,这已经不是说笑话。
二十二
他回头看看妻子。她站在那儿,像乡下人那样用手托着腮。她脸在幽暗中好像瘦,变年轻。他们婚后第次到海滨去,住
她说:
“放进去啦,放进去啦。你可记得,两年前也像这样,你天不亮就给写不少委托信,然后飞到基斯洛沃斯克去?”
“现在基斯洛沃斯克被德国人占。”他说。
格特马诺夫在房里踱会儿,听听,说:
“孩子们睡吗?”
夜里,格特马诺夫穿军装,坐在写字台边写信。妻子穿着睡衣坐在他旁边,注视着他手移动。他把信折叠起来,说:
“这是给区卫生局长,如果你需要专门治疗,需要出外就诊,可以找他。具体手续由弟弟给你办,局长只是开介绍信。”
“领取限额物品委托书你写吗?”妻子问道。
“这用不着,”他说,“你可以打电话找州委办公室主任,最好找普济琴柯本人,他会给办。”
他把写好叠信、委托书、便条检查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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