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发光表盘。
“明天谁带你们去进攻?”她问道。“是格列科夫吗?”
“你问这干什?们自己去,用不着谁带们。”
他又把她抱住,忽然他手指头发凉,由于下决心,情绪激动,胸中也发起凉来。她半躺在军大衣上,似乎连气也不喘。他会儿碰着她那粗糙、好像蒙着灰土似军服和裙子,会儿碰着她那扎手充革布高筒靴。他手感觉到她身
她没有回答。
他很想在黑暗中看清她神情,阵爆炸火光顺应他愿望,把她脸照得透亮。过秒钟,又黑下来,于是他们又无声地商量好,等待下次爆炸和闪光。谢廖沙握住她手。他攥住她手指头。他平生第次把姑娘手握在自己手里。
生满虱子肮脏姑娘静静地坐着,她脖子在黑暗中发亮。突然闪起照明弹亮光,他们把头挨在起。他把她抱住,她眯起眼睛,他们都知道学校里有个说法:谁睁着眼睛接吻,谁就不是真爱。
“这不是开玩笑,是吗?”他问道。
她用两手捧住他两鬓,把他头转过来朝着自己。
心里想道。
后来她听见个人脚步声。她用手指头抓住块砖,仔细听着。
枪声停,切都静下来。她脊背、肩膀、小腿都痒起来,但是她怕挠痒,怕弄出响声。有人问巴特拉科夫,为什他老是挠痒,他回答说:“这是神经性。”可是昨天他说:“在身上逮十个虱子。”于是科洛密采夫笑着说:“神经性虱子咬巴特拉科夫啦。”
等到她被打死,大家把她抬到坑边,会说:
“这可怜姑娘浑身都是虱子啦。”
“生世,永不变心。”他说得很慢。
“太好,”她说,“就是怕,忽然有什人来。可是以前不论谁来,不论是里亚霍夫、科洛密采夫、祖巴廖夫……有多高兴呀。”
“还有格列科夫。”他提醒说。
“哎呀,不。”她说。
他吻起她脖子,并且解开她军装上扣子,拿嘴去吻她那瘦削锁骨,却不敢吻她胸脯。她抚摩着他那硬扎扎、没有洗过头发,就好像他是个小孩子,她已经知道,这切现在是不可避免,这都是应该有事。
也许,这真是神经性?于是她明白,黑暗中有个人向她走来,不是虚幻、臆想人,是从沙沙声中,从片片亮光、片片黑暗,从紧张心跳中出现。卡佳问:
“是谁?”
“是,自己人。”黑影回答说。
十八
“今天不发动进攻。格列科夫决定改在明天夜里。今天德国佬个劲儿地在进攻……想顺便说说,那本叫《修道院》小说,从来没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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