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人细心听完她解释,说:
失误。她不知道,正是在这种困惑不解中,在这种迷惘、痛苦和混乱中,就有答案,就有理解,就有希望;她也不知道,她已经发自内心地理解他和他亲人们生活意义,尽管不管是她,还是她亲人,谁也说不出自己是在等待什;尽管他们都知道,在可怖时期个人是否幸福完全由不得自己,世界命运可以为人造福或招祸,可以使人获得荣誉或者使人沦落,把人变为集中营里尘土,但世界命运,历史浩劫、国家发怒厄运、胜利荣光、失败耻辱,所有这些都不能改变那些可以称为人人。不论等待着他们是劳动荣誉,还是冷落、失望和穷困、集中营和死亡,他们都会像人样生活,像人样死去,那些牺牲人便是能够像人样死去人—这就是他们可歌可泣做人胜利,战胜世界上过去和今后不断反复出现气焰万丈、非人性切。
在这最后天,不仅从早晨就喝酒斯皮里多诺夫醉得晕晕乎乎。弗拉基米罗芙娜和薇拉在即将离开时候,头脑里也晕晕乎乎。来过几批工人,问到斯皮里多诺夫。斯皮里多诺夫交代最后几件事,上区委办手续转组织关系,给几个朋友打电话告别,又上兵役局交还免役证,在各个车间里转会儿,和工人们说说话儿,等到在涡轮房里暂时剩下他个人时候,他把脸颊贴到凉丝丝、不动飞轮上,疲惫地合上眼睛。
薇拉忙着收拾东西,在炉子上烘尿片,把牛奶煮熟装到瓶子里,准备在路上给米佳喝,又装袋子面包。这天她要和维克托罗夫,和妈妈永远分别。他们就要留在这儿,这儿再没有谁想起他们,问起他们。
她想到她现在是家里女主人,是镇定,安于艰难生活,心里就得到点儿安慰。弗拉基米罗芙娜望着外孙女因为直睡不足觉布满血丝眼睛,说:
“薇拉,往往就是这样。离开经受许多苦楚家,比什都难受。”
娜塔莉亚去烙饼子,给斯皮里多诺夫家人带着在路上吃。她大早就背着木柴和面粉上工人村个熟识妇女家里去,那家有座俄式炉子,她就在那儿做馅,和面。她在厨房里忙活得满脸通红,显得分外年轻、标致。她不住地照着小镜子,笑着,自己鼻子和腮上沾不少面粉,可是等那个熟识妇女走出厨房,她就哭起来,泪珠子扑簌簌往面团上落。
那个熟识妇女发现她掉眼泪,就问道:
“娜塔莉亚,你怎哭呀?”
娜塔莉亚回答说:
“跟他们处惯。老奶奶挺好,也舍不得那个薇拉,也舍不得她那没有父亲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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