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午有课吗?他问。
嗯……没有。
那你
栏目下面,他也会凑凑热闹,用那种眼就能认出来圆珠笔字写两句评语,气氛更轻松愉快。滚,有次他写给个男生,说明他们关系不错。这期歌好听,是写给和他做个栏目小师妹。
他们栏目是音乐,个看起来跟任何人都有点关系,其实隔着山隔着海领域。他也会和她聊聊音乐,问她喜欢听什类型歌。这可能是种试探,她告诉自己,好像看到辨别同类扫描仪开始启动,经过她,停停,是时候给她机会好好表现。
全身细胞开始发热,应该怎样,假装成个在里面人。
说首歌名。她害怕他眼神黯淡,也害怕反过来,显露出点点想要追根究底光芒。就像他听见监听里漏出来细微旋律,随口说她,你放背景音乐有点奇怪。像那些让她感觉到阴影有语感人,说话喜欢用抽象,但是比具体更精确词。他说奇怪,说明他身体里带着坐标,天生就知道原点在哪里,感觉到点点不对劲,就分辨出其实她在外面。
是,她从来都在外面。音乐是屏障,没有疏通她,反而把她和词语隔绝。她觉得自己是绝缘体,电流过来,每个人都被激到浪尖,只有她,再次感受到上帝赐给自己是具多木讷身体。难得几次和同学唱K,她躲在角落,摇会儿手铃,借口去上厕所。会听音乐是种怎样感受呢,像画画用对颜色,写诗选对字,被细小针尖扎到,又清醒又腥甜滋味吗?
唯喜欢流行歌曲,是歌手在九十年代唱红几首老歌。旋律简单,歌词太好,以至于每次重听,她都想往椅背上靠,再仔细尝遍几乎可以背出来歌词。歌手已经很少出专辑,离上张大概有五六年,他好像活在另个世界,想象里只有快乐没有痛苦世界。但是她知道,即使在外太空也不会有这样个世界存在,因为说到快乐时候,就已经承认还是有不那快乐时刻。
他定也是,舞台上光鲜。不知道为什告别舞台,她希望他是享荣华富贵去。生命短暂,如果贪恋富贵荣华,就好好享受遍。但是她感觉,他和她样,也不是那顺畅人。像两个异类,生活在光滑如肥皂脱手人群里,就必须接受,到头来成功这两个字不会和自己有什关系。别说不是这样,如果不是,他为什闭上眼睛在灯光里唱,愿再无来生。
滋滋滋,咔咔咔,然后是片寂静。仪器扫过她,继续往其他地方去,留下显示屏上白茫茫雪花片。
签完字,关上机器,他就可以走。
他把包放在桌上,停会儿,看不出要走,也看不出要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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