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奴什卡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有些使伊万扫兴,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安奴什卡在这件事上根本无关紧要,”伊万不耐烦地说,“鬼知道她是什么人。反正是个住在花园街上的傻女人。重要的是那个家伙,他事先,您明白吗,事先就知道葵花子油的事!您明白吗?”
“我完全明白。”斯特拉文斯基一本正经地说。他扶了一下诗人的膝盖,又说,“请您别激动,接着讲吧。”
“那我就接着讲,”伊万也尽量附和着斯特拉文斯基的语气讲话,因为他根据自己的痛苦经验懂得:唯独镇静对自己有好处,“我是说,那个可怕的家伙——他
“啊,不会的。我们要十分认真地听听您的话,绝不允许任何人硬把您当成疯人。”斯特拉文斯基态度严肃,极力解除伊万的顾虑。
“那我就对您说说。昨天傍晚我在牧首湖湖边遇见了一个神秘人物。说是外国人吧,又不像外国人,他事先就知道柏辽兹的死,他还亲自看见过本丢·彼拉多。”
大夫的随从人员都一声不吭、纹丝不动地倾听着诗人的叙述。
“彼拉多?就是那个和基督耶稣同时代的彼拉多吗?”斯特拉文斯基眯缝起眼睛看着伊万问道。
“就是他。”
“您是诗人?”
“是诗人。”伊万抑郁地回答,同时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一种对诗歌的无可名状的厌恶感。他想起一些自己写的诗歌,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些东西现在都使他厌恶。
伊万也皱着眉头向斯特拉文斯基提了个问题:
“您是教授?”
斯特拉文斯基殷勤地、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噢,”斯特拉文斯基说,“您是说柏辽兹让有轨电车轧死了?”
“就是昨天,在牧首湖公园旁边,电车轧死的,我亲眼看见的,而且那个神秘的公民……”
“那个认识本丢·彼拉多的人?”斯特拉文斯基问道,他的理解能力显然比别人强得多。
“正是他,”伊万表示肯定,一面暗自琢磨着斯特拉文斯基这个人,“正是他事先就说过,说安奴什卡已经把葵花子油洒了……柏辽兹恰恰是在那个地方滑倒的!您瞧这事儿,啊?”伊万意味深长地望着大夫,指望自己这番话会引起他的强烈反响。
然而,他所期望的反响并没有产生,斯特拉文斯基若无其事地接着提出了下一个;司题:
“您是这儿的主要负责人?”伊万继续发问。
斯特拉文斯基又微微向他一躬身。
“我需要同您谈谈。”伊万·尼古拉耶维奇意味深长地说。
“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呀。”斯特拉文斯基回答。
“是这么回事,”伊万开始讲了,他觉得已经到了他讲话的时候,“这些人把我当成疯子,我讲的话他们谁也不愿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