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柏辽兹弄得诗人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他干脆全部抹掉。他决定重新开始写,争取语惊人,开始就把读报告者注意力吸引住。他首先描写黑猫怎样跳上电车,回过头来又写被切掉脑袋。切下人头和外国顾问预言使他想起本丢·彼拉多,于是他为增强说服力,决定把有关彼拉多整个故事都写在报告里,从彼拉多身穿血红衬里白色披风出现在大希律王宫柱廊上时刻写起。
伊万聚精会神地写着,时而勾掉几句,时而又在什地方作些补充。他甚至在报告里画上本丢·’彼拉多像,又画上只后腿直立行走黑猫。但是,插图也没有给报告帮多大忙,诗人越往下写,报告越发语无伦次,越发叫人无法理解。
当远方天空中出现周边冒着白烟骇人黑云时,当黑云笼罩着对岸松林,阵狂风吹进室内时,伊万已经疲惫不堪,感到写这份报告力不从心。他没有去收拾吹落到地上纸片,悄声地、痛心地哭起来。
心地善良医士普拉斯科维娅·费道罗夫娜见外面风雨大作,雷声隆隆,
小时前,河对岸那片松林在明媚五月阳光下还显得生机勃勃,这时已黯然失色,变得模模糊糊,继而便完全消融为白茫茫片。
窗外瓢泼似地往下泻水。天空时而崩裂开,猝发出条条银线。病人房间不时为忽隐忽现闪光所照亮,令人不安。
伊万·尼古拉耶维奇独自坐在床沿上,呆望着窗外那浑浊、沸腾般冒着白泡河水,轻声哭泣着。每打声雷,他便不由得两手捂住脸哀号声。地板上散落着张张他写得密密麻麻纸,那是雷雨前阵大风吹落。
诗人原想写份关于可怕外国顾问报告,但怎也写不成。胖医士普拉斯科维娅·费道罗夫娜刚给他送来纸张和铅笔头,他便郑重其事地搓搓手,马上坐到桌旁写起来。头几行字倒是很麻利地写上:
“报告。
民警局负责同志。报告人:‘莫文联’会员,
伊万·尼古拉耶维奇·无家汉。
昨天,同已故米·亚·柏辽兹起来到牧首湖畔……”
刚写到这里,诗人思想便糊涂起来,主要是“已故”三个字显然不合理:怎能同已故人“起来到”?死人是不会在街上乱跑!真是,他们可别因此真把当成疯子啊!
盘算会儿,他开始改写:“同米·亚·柏辽兹,也就是后来故去人,来到……”他对这个方案也不满意,便又拟第三种方案:“……同被有轨电车轧死柏辽兹起来到……”可他觉得这还不如前两种,这里有个谁也不知道同名音乐家问题,因此便又加上“不是音乐家那个”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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