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实在不明白其他人家都是怎么过日子的。似乎根本就没什么能被当作食物的东西。甚至赶集日上,即使每个人都尽可能把自己所有的货品堆得老高,也没什么可吃的。那些东西加起来,似乎并不够村里二十几户人家维生。诚然,我看见了烧食物用的木炭,调味用的皱巴巴的霹雳椒,盛食物用的葫芦做的碗,可那食物到底是什么,哪儿才有呢?在上帝的这片土地上,他们究竟吃什么呢?
最后,我终于知道了答案:一种叫作富富的胶质面团。富富源自一种硕大的根茎,女人们栽植它,而后从地里挖出来,浸于河水中,在阳光下晒干,捣成白色粉末,盛在中空的木头里煮熟。它叫木薯,这是詹娜·昂德当告诉我的。它的营养价值和棕色纸袋没什么两样,更有甚者,还含有微量氰化物。但它能填饱肚子。要将其煮成无味的块状,美国孩子才会试着吃上一口,吃之前还要捏着鼻子,壮起胆子,犹豫再三。而对基兰加人来说,富富是生活中除了时间之外的理所当然之物。总会有木薯。它是生活的中心。当身着纱笼的细高个儿女人静静地从田里归来时,脑袋上都会稳得出奇地顶着一捆木薯根,大小如同一匹被揉皱压扁的马。浸泡、去皮后,她们就将长长的白色根茎插立于搪瓷缸里。于是,我们就会看到一列列搪瓷缸犹如巨大的睡莲般被顶在纤细、移动的茎秆上穿过村庄。这些女人日复一日地耐心劳作,栽种、挖掘、捶打木薯,尽管她们梦幻般的劳作方式看上去与最终的制成品毫无关联。她们让我想起了战前南方那一群群叫作“甘迪舞者”②的黑人男子,他们会沿着铁轨一路走去,唱着歌,点着头,步调一致地前进、后退,用钢条敲击出某种节奏。孩子们都看得入迷。而他们一路前行,你几乎意识不到,他们顺带干了维修铁轨的活。这些女人便是那样制作木薯的,她们的孩子也是那样吃木薯的:对于怎么做,怎么吃,显然没有什么更高的要求。富富只不过是食物的代名词。而其他可以吃的东西——香蕉,鸡蛋,叫作曼格万西的豆子,一片烤焦的羚羊肉——则与之截然不同,那些东西只有在重大的、也许并无必要的场合才能吃到。
我们家一天要有三次这样的重大场合。他们没法理解他们视之为理所当然的、在通用电气公司服务的土地上花三十分钟就能做出的一道菜,放到这儿来,相当于一辈子的苦活。一家人就这么坐等母亲及其帮手从灶间出来,给他们奉上一日三顿的感恩节正餐。玛玛·塔塔巴设法应付着这一切,但总是抱怨个不停。她边干活边嘟囔,没完没了,只是偶尔停下来提一提羊毛衫里绑着的缠腰布③。任何时候不得不纠正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