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包裹我的胳膊,一边说着割断手这样的话。他不停地把凉凉的白色绷带裹啊裹的,直到全部裹完。于是我的胳膊就像热狗面包里夹着的香肠一样。我很高兴,没人想把我的手割断。因为耶稣让我成了白人,我想他们是不会那么做的。
他告诉我:“这东西会让你不好受。六个礼拜后我们会把它取下来。”
“好的。”我冲着白大褂的袖子说。那袖子上有血迹,是别人的。
但父亲和医生还没完呢。他跳着脚,喊道:“就靠我来让他们说阿门?我看没什么阿门可说!比利时人和美国人的生意把文明带到了刚果!美国人的援助是在拯救刚果。你等着瞧吧!”
医生双手握着我的白色断臂,就像握了根大骨头。他要看我的手指能不能弯曲。他扬起黄色的眉毛,但还是没有抬头看父亲一眼,说:“教士,比利时人和美国人带来的这个文明,是什么样的?”
。他说:“肯定也没猴子吧!”
他和父亲谈起了大人的事情。让医生惊讶的是,我们村里竟然有乌鸦吉米男孩。他说的英语和我们说的不一样。他说“Icannot”,而不是说“Ican't,”说“theyare”和“didnot”等等。他们已经听说(Theyhaveheard),他这样问父亲:“他们已经听说我们的帕特里斯·卢蒙巴⑤现在正日夜兼程地赶往基兰加吗?”
父亲说:“哦,我们很少看见他们。偶尔会听见枪声。”
“求主庇护我们吧。”医生说。
父亲告诉他:“怎么,主会庇护我们的!我们会得到他的天赐仁慈,因为来这里提供援助的我们是他的仆人。”
父亲说:“怎么,修路啊
医生皱了皱眉头。他说请原谅他,但他不同意。他称父亲为教士。“教士,对比利时来说,传教工作是笔好买卖。但以这种方式提供社会援助真是见鬼了。”
他说了那个词:见鬼!我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
父亲说:“怎么,医生,我可不是公务员。我们中有的人是按部就班地走上这条道路的,有的人则是受到了召唤。我的工作就是为黑暗带来救赎。”
“救赎什么呀!”这就是医生的回答。我真的相信那人是个罪人,敢这么顶撞父亲。我们注视着他把白色的石膏拌好,再铺在摊开的绷带上。我希望他别和父亲打起来。但如果真打起来,我希望自己能在一旁观战。我见过一次父亲打人,因为那个人不赞美主。
医生注视着我的胳膊,头也没抬地说:“我们比利时人在橡胶种植园里把他们当奴隶,割断他们的手。现在,你们美国人又在矿井里让他们当奴隶,直到他们把自己的手割断。而你,朋友,还一门心思地做着这份工作,想让他们说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