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溪泥岸好似块浸饱雨水海绵。加尼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山坡,不断地摇头。泥地被泡得太软,就连棵五十年树龄橡树也歪倒下来,树根被拽出泥土,犹如拔落牙齿。这棵橡树大限未到,就已倾覆。简直团糟。得叫个人过来,还得是个年轻人,让他带把链锯来驯服这错杂纠缠树干和枝杈,将之锯成段段柴火。奥达·布莱克儿子如今已是个彬彬有礼大小伙子,可以让他抽天上午来做这事,花不多少钱。
花钱倒不是问题,找人来做这事也不是问题。蛋溪这段就像地界样将加尼特与南妮·罗利田产分割开来,这就是问题。她得支付半清理费才算公平,其实应该再多付点,因为那是她家树倒在他家地上。但这件事只能协商解决,毕竟加尼特和南妮这辈子都未遇见过类似先例。
他审视着这团乱麻,叹口气。但愿她能来这儿看看,他就不用主动去找她。如果加尼特主动去说话,她会以为他是在求她帮忙。他当然不是求她帮忙。他是提醒她注意,仅此而已。任何个够格农夫,都应该在,bao风雨过后绕着自家田界走走,看看有无这样损失。可南妮·罗利是另回事。
“嘿!”他大声对着鸟儿打招呼。有些鸟儿在倒下橡树枝杈间快活地唱着歌,根本不关心世界为何忽然从垂直变成水平。其实,倒下这棵树仍旧缀满鲜嫩油亮橡树叶——或许它仍旧试图随风扩散花粉、播撒橡实,仿佛它树根并未蓬乱零落于微风中,而它庞然树干也不会成为注定柴火。
鸟儿和橡树同她想法样。他这想着,竟然心满意足地审视起这虚妄小世界来。
他注意到,岸边约莫已有七八棵树,危险地倾着身子,就快从她那头田界往他这儿倒下来。要是再来场,bao风雨,遭殃树可就多去。棵老樱桃树看上去特别悬,倾斜角度几近四十五度,恰好就在他常走那条小径上方。他心下默默提醒自己,以后若是非得从下面经过,千万得走快点,别多耽搁。“唉。”他又叹这句,便转身沿着小径朝自家房子走去,接下来该干什就干什吧。
得面对面谈。不能在电话里说。可她老不着家,而且她家电话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讨厌机器,会朝你发出嘀嘀声,毫无预警地要你当场说出脑子里在想事。他内心完全不能接受这种东西。近来,不管什时候有人惊吓到他,事后他都得自个儿躺下来缓缓。不,他今天就要去那儿,要和南妮·罗利把这事结,要像灌蓖麻油肠胃那样痛快。加尼特忽然对自己命运感到阵愤怒。每次,只要他渴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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