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么问题?”卢
“哦,不是,是因为当时她就坐在那把椅子上。她本来想用肥皂刻玛丽莲·梦露的雕像。我们平时也不会去客厅,那儿是聚会的地方。总之那天真是一团糟。妈妈气死了。她尝试了所有洗涤剂也没法把椅子洗干净。最后只能把椅子扔了!唉,不知道它最后到哪儿去了。”
“很有可能在谷仓里,和其他东西一起待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你知不知道那儿还有架钢琴?”
“不知道。”朱厄尔轻声应道,双眼定定地望着床那头的墙纸,“她把椅子放到了路边。我们小的时候,大家都那么做。总会有人过来拿走,那人比你更拮据,想着在脏椅子上铺块布不就没事了。现在那椅子一定在某个地方,某个人会坐在它上面。”她的目光重新变得有神,犹如一双蓝色的蝴蝶,垂落在卢萨的脸庞,“许多事物最后的结局如何,你根本无从知晓,是不是很可笑?想到自己无法变老,我就很生气。真是的。我好想看看白发苍苍的洛伊丝是什么样的。”
“我觉得我们谁都看不到那个洛伊丝,只要伊卡璐[2]还没倒闭。”
朱厄尔轻轻地笑了一声。在这么沉重、要紧的时刻,自己却开了个玩笑,卢萨觉得自己很差劲。她一向看不上别人面对死亡话题时的陈词滥调和躲躲闪闪,可如今和朱厄尔一起聊到这个话题,她却脑中空空,最终说出口的也不过是一句“朱厄尔,未来都是说不准的,你或许还能比我们都活得长”。
朱厄尔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卢萨。“我见不到下一个夏天了。在你把刚贮藏的那些罐头吃完之前,我就会离开。”
“对不起。”卢萨低声说道。她握住朱厄尔的双手,将它们包裹在自己手中,一言不发,就这样沉默地待了几分钟。孩子们的笑闹声不时从敞开的窗户飘进来。后来,维持这姿势让卢萨愈发难受,不得不松开手,转而轻轻抚摸大姑子的手指。她抬头看向朱厄尔的脸,那脸上的神色已茫然涣散。那顶帽子显得悲戚戚的,在室内看来有点不够得体,仿佛在嘲笑她的郑重其事。但朱厄尔坚决不愿买假发。卢萨曾寻思,这是否表示她很乐观呢,认为头发终究会长出来;抑或很现实,认定自己的日子已所余不多。现在,她知道了。
“朱厄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这问题我想了很久。你不用今天就回答,你可以好好考虑,无论多长时间。也许你会直接拒绝,那也没问题。但我还是想问。”
“那就问吧。”
卢萨的心狂跳起来。她原本设想在某种轻松的情形下问这问题,比如她和朱厄尔一起在厨房忙碌的时候。之前她没有意识到,那样轻松的场合,如今已不可能再有了。况且,这原本也不是个轻松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