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好,毕竟是灶门口啊!在农村,只有讨米娃,才偎人家灶门口……”她舅哭得更伤心。
易青娥就不停地安慰着舅。说自己都开始排《杨排风》。《打焦赞》事,她都给舅写信说过。
这天晚上,她舅跟她几乎说晚上话。胡彩香中途还来送回吃。胡彩香说,让易青娥去跟她搭脚,让胡三元个人在这里睡。可胡三元说,四年没跟外甥女在起,他想跟她好好拉拉话。
他们几乎没眨眼皮地整整说夜。
这天晚上,剧团突然加强巡逻。巡逻位置,就在灶房前前后后。并且有人眼睛,是直盯着灶门口那扇半开半掩柴门。
那两个警察就出大门。而她舅,就留在院子里,跟围上来人说话。易青娥急忙朝跟前凑着,但没有挤到人窝里去。只听有人问:
“你这是释放?”
她舅说:“提前年释放。”
“那还不错。那两个警察来是干啥?送你?”
她舅说:“弄不清。人家总得跟单位有个交接吧。”
也就在这天晚上,郝大锤喝得酩酊大醉。并且用石头砸灶房窗玻璃,嘴里还个劲地喊着:
“完,完,这个世界完……”
再后来,有人就把易青娥拉到前边,说让她舅好好看看外甥女。易青娥走到她舅面前,声“舅”,喊得就快哭晕过去。
她舅把扶住易青娥说:“娃,不哭,不哭。舅回来。舅这不回来!”
她舅没哪里去,易青娥就把他领到灶门口。看外甥女住得这般光景,她舅再也忍不住,就像老牛样号啕大哭起来。
她舅狠狠砸着自己脑袋说:“都怪舅不成器,把亲亲外甥女害成这样。十二岁就给人家烧火做饭,还住在灶门口。你咋都不给舅写信说呢?”
“好着呢。舅,灶门口好着呢。又宽展,还个人住,冬天也暖和。这里好着呢,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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