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秦娥感到,封导在说这些话时,是很真诚的。他还指出了她开始排练时,一些具体动作的不合理。就在封导给她说戏的时候,那个女人又拿着拖把进来拖了好几回地。封导就不得不低声告诉
封导让她坐,她就在书柜前的一个小矮凳子上坐下了。
她刚坐下,那女人就把地拖到她脚下了。一边拖,还一边嘟哝:“干这行,得吃有本事的饭,靠寻情钻眼不成。”
她听着这话,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忆秦娥不停地跷起脚让着,可那肿眼皮泡的女人,还是要用拖把不停地磕着她的鞋,让她来回避让不及。直到那女人一路拖出去,封导才问:“有事吗?”
一下把忆秦娥给问住了,她嘴里磕绊着:“没……没事。”
。
“忆秦娥。”
“咋起了这么个怪名字?哪来的?干啥的?”
“我就是这团里……才调来的。”
“我就知道是才调来的。外县的吧?”
停顿了一会儿,封导又问:“你是从宁州调来的?”
忆秦娥点点头。
“你的戏都是古存孝排的?”
忆秦娥又点点头。
“功底是不错,但毛病也不少。都是老‘戏把式’那一套,拼命拿技巧向观众讨好呢。这在旧戏舞台上是可以的,但现在不行了。演戏得塑造人物。一举一动,要符合人物性格逻辑呢。不能为耍技巧而技巧,得与内心活动有关联。”
忆秦娥点点头。
那女人不无鄙夷地看了看她,说:“我说来寻情钻眼的吧。外县唱得美美的,都挤到这西京城来做啥?都有病呢。哎封子,有人找你。”她没有好气地对里边喊了一声。
忆秦娥想不到,西京人说话咋这硬剐硬蹭的。常言说:伸手不打上门客。她感到,这女人简直是在拿大耳光抽自己哩。啥难听话都能说出口。几乎一下把人的面子都剥得干干净净了。她的脸唰地就红到脖根了。弄得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那样神情慌乱地前后挪着脚。只听那女人又喊:“哎哎哎,换鞋换鞋。东西甭朝里拿,就放在门后。那儿。那儿。那儿。”说着,她用脚尖朝门背后放垃圾的地方点了几点。忆秦娥就只好把东西放在那儿了。只听“砰”的一声响,关门声吓了她一大跳。
这时,封导从里边房出来了。封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门背后放的东西,冷冷地说:“进来吧。”忆秦娥就跟着封导进了里边房。她身后,那女人立即拿起拖把在她踩过的地方,细细拖了起来。
她进的是封导的书房,不大,但三面墙都是书。墙上、地上、桌子上,摆满了舞美设计图。还有舞台调度图。调度图是封导自己画的,有些是直接画在剧本边缘上的。忆秦娥知道,这都是《游西湖》里要用的。封导是拿到排练场让大家看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