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秦娥把头低下。但她很快又抬起头来摇摇。
住持微微笑说:“佛
。她最不能忘记,是其中有个可怜母亲,男人刚在黑煤窑里塌死,大女儿又在舞台下被砸扁。她怀里抱着个女婴,还不满月。让她感动是,剧团所有人,都为这个女人慷慨解囊,有几乎是倾其所有。她只恨那晚自己身上带钱太少,最后,是把结婚时买戒指、项链,全都摘下来,塞在那个女人手心。她至今还能感觉到,那个女人手心,是在发烫、发汗、发颤着。那种颤抖,是直接从心脏深处牵连抖动出来。她不知道这个女人,在不到年时间里,连续丧失两位亲人,此时此刻,还能不能撑持住那两条瘦弱大腿。而自己,在连续遭遇刘红兵出轨、带团演出塌台死人,尤其是在不断有人提醒,自己儿子可能是傻子时,几乎崩溃得快要扶不起体统。
房里真静,小窗外面,也静得只有轻微山风,在打动着庵堂檐角风铃。虽然在西京,她也是喜欢个人在家里独处。可那种静,却缺这里清寒、清凉、清苦、清冷之气。她觉得她是需要有这个地方,让自己真正静下来,努力不去想住持所说山门以外事情。但愿这道门,是真能把切痛苦、烦恼,都阻挡在庵堂之外。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此时会对佛门这样亲近。很小时候,她就听说,佛门是能超度罪孽。她觉得自己要赎罪孽是太多太多。那三个孩子,还有单团死,都与她有直接关系。甚至自己就是压死他们最后那根“稻草”。还有儿子刘忆,难道真是傻子吗?自己到底是造什孽,要生出个傻儿子来呢?但愿她赎罪,能给死者亲人带去福报;也能为自己儿子,赎来常人生命。她在遍又遍念着《地藏菩萨本愿经》。住持说,念这部经文时,是不能中断,中断,就会前功尽弃。当查完生字后,她就能行云流水般地念下去。念着念着,她感到自己是真有点跳出三界外。
也就在这时,死刘红兵又来。
刘红兵是在她住庵七八天后找来。先有人通禀到住持那儿,住持盘问半天,才把忆秦娥叫去。住持叫她去时,又让刘红兵到边等着。她问忆秦娥:“个叫刘红兵人,是不是你丈夫?”忆秦娥点点头。住持说:“你有家有室有孩子,不该置气,独自人来山上享清静。”
“这个家……迟早是要散。”忆秦娥无奈地说。
“那孩子呢?”住持问。
“来,就是为孩子赎罪。”
“有啥过不去,非得妻离子散?”
忆秦娥想想说:“缘分尽。”
“不是个缘分能事吧?那男人有愧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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