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忆秦娥万万没有想到是,十几年前,那次公判公捕大会上,被枪毙那个流氓教干,就是住持男人。那次她舅胡三元是“陪桩”。当枪“砰”声响,那个流氓教干头颅上方,血柱冲天而起时,她是吓得尿湿裤子。那时她还不到十三岁。而就在那个现场,住持也是去给自己男人收尸。如果说缘分,她们也许是有过面之缘。而在她舅胡三元两次来莲花庵时,住持已认出这个黑脸龅牙男人,就是十几年前陪过他男人法场,让公判大会几次失去严肃性敲鼓佬。敲鼓佬告诉她有关忆秦娥切,她才安排唱这场庙会戏。而过去,她是从来不想让小庵有大动静。尤其是不想招惹更多人来搅扰,更别说唱大戏。她小庙,够吃够喝就行。唯安生、清静为要为大。
忆秦娥问:“你原谅他吗?”
“谁?”
“就是……枪毙那个。”
“他罪不当死。他确花心,但也有好多证人……是被逼着说假话,被逼着……要陷害他。有人想安排自己人,去替代他位置。”
你就算是受戒入过佛门。”
忆秦娥怔。直到此时,她还都是没有想好要入佛门。她就是要给自己赎罪,给孩子赎罪。她想要孩子成为正常人。刘忆满两岁时,就要进行最后检验,她是在为儿子争取时间。
“不,师父,还没有想好……”
“不用想,孩子。今天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怕你有天想好,真要剃度,走入空门,那也就有罪孽。”
“师父怎说这样话?”
忆秦娥不知该说什好。
住持停顿许久,接着说:“为他超度过无数遍,但愿来世,能不再那样可怜地活着。别人陷害他,其实他自己也留有把柄。身心不洁,纵欲乱性,那是种病,种很深很深病。他不是不知道,但不能自拔。这就是人可怜。”
这天
“孩子,如果说几天前,老衲还有意,想让你进入佛门,那在看你白娘子后,就彻底断这个念想。”
“为什,师父?”
“你是有大用人才,不可滞留在小庵之中。”
“不想唱戏,要给孩子赎罪。”
“也许把戏唱好,让更多人得到喜悦,就是最好赎罪。慧灵,这个庵堂直有个规矩,就是只收留真正无路可走人。但凡有些路径,们是不主张出家。你知道当年被红卫兵踢下悬崖那个老尼,生也只收留两个僧徒,是两个患病妓女。她们解放后没有出路,人见人贱,老尼就收下,直到病死在这个庵堂。想知道身世吗?原来是个小学老师,后来丈夫被枪毙,实在羞辱难当,才选这条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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